我眨了眨眼睛，突然忘了自己在干什么。
眼前穷书生模样的人熟悉又陌生，他满脸不耐烦，将食盒甩在我桌子上，里面的碗盘哗啦响着，有菜汤顺着食盒的缝隙溢出来，将我桌面上的极品宣纸污染。
真恶心。
我皱了皱眉。
穷书生嚷嚷着：“赵方雅，拿走你的饭，我说了我用不着你假好心，你的作为令人恶心！”
“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喜欢你，不会娶你，你死心吧！”
我端坐在书案前用极快的速度扫视周围。
学堂里其他人没说话，但眉眼间都带着对我的讥讽。
好熟悉的地方，好熟悉的人，可——
我又看向文尚轩，我刚刚想起穷书生的名字。
他身无长物，家境贫寒，上有八十岁生病老母，每天穷的只能喝凉水啃馒头，靠着为先生做杂事才能留在学堂念书。
这样的一个人，为什么有底气拒绝我的食盒？我家的厨子是我爹大价钱从京城挖来的，手艺一绝，因着今日是我生辰，厨子准备的餐食更是丰盛至极。
而我身为梁城太守之女，从小什么好儿郎没见过，为何对文尚轩深情至此，哪怕他对我不屑一顾到日日羞辱也要热脸贴冷屁股？
没人能够解答我的疑问。
我愣愣看着文尚轩，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嘴巴自己动了起来：
“尚轩，我......我做这些不是为了让你娶我......我只是心疼你中午没吃饭......”
文尚轩撇着嘴，表情不耐：“你到底明不明白，你拿来的东西只会让我恶心。”
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出了问题，对世界的感知十分迟钝，他说完欲走，我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手已经举起来想要拉住他，文尚轩冷冷甩开我。
他力气很大，我直接被他甩到地上，脑袋磕到青石地板，发出了很响亮的一声。
咚——
这一下，仿佛是灵智初开，耳边朦胧的嘲笑声音逐渐清晰又模糊取而代之的是纸张翻动的声音，我眼前似乎出现一本书，书页纷飞间，我阅遍了自己的一生。
我看到自己牙牙学语，看到自己亭亭玉立，看到自己追在文尚轩身后献殷勤又被他不屑一顾，看到他对着自己真正喜欢的邻家妹妹吟诵关雎，却因自己科举失利、母亲病逝等错失爱人。
青梅别嫁，文尚轩心灰意冷，入赘我家，经由我家之力托举他入朝为官，文尚轩却又在之后几年联合外人将我爹构陷入狱，一杯毒酒送我去死。
而他却迎娶早已和离与他暗中往来的青梅，春风得意，位极人臣。
我睁着眼睛躺在地上，动也没动。
文尚轩有些慌张，他抬脚往我这里走了两步又停下，我的眼珠慢慢转动，盯住了他。
见我犹有神智，他不再担心，而是催促道：“赵方雅，别没事找事，我很忙，还有很多事要做，没空陪你在这里扮家家酒。”
他不是在找借口，我知道，每天这个时候他都要去砍柴。
这些杂事会抵消他就读学堂的学费。
“慢着。”我用手撑地慢慢由坐到站，只觉得耳聪目明，浑身有使不完的力气，从没有一刻感觉如此好。
“你大小姐有时间，我可没有。”
文尚轩头也没回继续往外走，我三步并作两步将他扯住，没等他故技重施甩开我，就伸手去他怀里掏出银票：“知道你不需要我的施舍，这银票还是还给我吧！”
磕了一下头，把我脑子里的水倒干净了，这冷屁股谁爱贴谁贴。
姑奶奶我不伺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