宾客坐满席。
今日要和我拜堂的准夫君却跑了,只留下只公鸡,带着本该属于新郎官的胸花。
讽刺极了。
“少爷……少爷他说……”小厮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柳家女被困庭院多年,不识大字,思想古板,他就是死……也,也不会娶这样的女子。”
这话,和头顶华贵却笨重的凤冠一样,压得我喘不过气。
镇国公,我的准公公,当即震怒:
“这个逆子!真是太放肆了!来人,去把他抓回来!!”
抓回来也没用了。
我已经听到了宾客里传来的窃窃私语。
不到明日,京城里,只怕要传遍我和公鸡拜堂的丑闻。
届时,我就要沦为京城的笑柄了。
我局促惶恐的垂下头。
正在我逐渐陷入绝望的时候,突然传来道清润的声音——
“爹,娘,哥哥此事办的确实欠妥,不仅有损我镇国侯府的声誉,还伤了嫂嫂的名节,若不如,我来代哥哥接娶新妇,也算是全了礼数,不算荒唐。”
弟代兄娶,在大燕,是合乎礼法的。
听到镇国公应下的那一刻,我整个人如释重负,惊了一背冷汗。
公鸡被下人带走。
牵巾的另一端被人拿起,那人声音温和,莫名让我放下心:
“嫂嫂别怕,这亲事我代哥哥来成。”
喜婆在耳畔边说着吉祥话。
却骤然传来道恶劣的男声——
“世子爷宁愿离家出走,都不愿意娶柳氏为妻,莫不是个破鞋的?说出来真是笑死个人。”
此话一出,周遭的恶意讥讽揣测更甚。
我浑身如坠冰窖,不受控制的发抖。
手却猛得被人握住。
“宁公子,我知晓你和家兄素来有过节,家父不会插手你二人的事情,但倘若要牵扯到我嫂嫂一介弱女子身上,不论是谁,镇安侯府绝不姑息!”
众人都安静了。
盖头被小叔子掀开,我局促的接过茶杯,和小叔子一同饮下合卺酒,小心翼翼的避开小叔子的衣袖。
每一步都规规矩矩。
只是在要收回手的时候,却还是难免触碰到。
从小到大头一次离家,却是成亲。
到最后,所有人都离开了。我独自一人躺在婚床上,母亲给的册子静静的被我放在一边。
用不上了。
门外,婢女和侍卫在说话。他们知晓我不得他家少爷的喜爱,所以说话间肆无忌惮。
“这柳氏还真是命不好得很,居然差点落到跟公鸡拜堂的地步,上一个有同样遭遇的还是户部尚书家的小姐。”
“是啊是啊,那位据说不堪其辱,第二日,就跳河自尽了。”
我下意识捏紧了被褥,心下一阵后怕。
倘若不是小叔子出面,我约莫也会落得这样的下场,可即便如此,我也依旧遭人非议……
门外骤然传来呵斥——
“竟敢妄议主子,好大的胆子!我镇国府容不下这样的下人!明日你们便领了银两,自行离去!”
是小叔子。
三次,他今日站出来帮了我三次。
他,是个极好极好的人。
微弱的灯烛,倒映着房门外迟迟不曾离去的身影。
我心下一紧。
为什么还不走?倘若被人看到了,又该要说闲话了。
门外的人仿佛隔着门洞悉了我的担忧,声音比晚风还温柔:
“她们说的话,嫂嫂别放心上,弟知晓,这世道对女子很难,有时候,一句流言蜚语就能轻易夺走她们性命,但尽管如此,还是要请嫂嫂,务必要多爱惜自己些。”
爱惜自己?
我茫然的想,不是应该劝我敬重公婆、夫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