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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19-12-06 16:32:40

杞国纪

杞国纪 留明月 著

连载中 姜若夜凌若月

《杞国纪》小说主角名为姜若夜凌若月,是留明月倾情著作的一部古风言情小说,已上架网易。全书主要讲述​百年来,杞国资源衰竭,历经战乱。一日,在已故大将军列兵权墓前,守墓人姜若夜意外重逢失踪多年的叛党首脑郑魂,时过境迁的二人由敌对立场转为合作,更与杞国第一剑客杨秀并肩作战,共同守护杞国的未来。随着列兵权死而复生,杞国大地产生遽变,姜氏先祖与天外恶龙之间一场延续千年的神秘赌约将迎来最终的结果……而继任杞国之主的明帝邓昭,更在暗处反复谋算着姜若夜、郑魂、列兵权、杨秀等人的内心。

精彩章节试读:

雪隽峰的风雪好似永远不会停歇。

雪隽峰的传说如今又添加了最痛心的一幕。

从当年的漫天战火里苟延残喘至今的人们经常这么说,雪隽峰的风雪……那是杞国儿女亡灵的悲泣之声。

风狂雪重,才越见得天地静肃,四野无声。

姜若夜久久伫立在一座冰雪墓碑前,她苍白的脸和明如秋水的一双眼眸,与这冰天雪地早已融为一体。

当年杞国大将军列兵权穷兵黩武,执意南征沧域,前期所向披靡,中后期却兵败如山倒,最后不得不退回国内,反遭沧域倾全境之力追击报复,给杞国引来了无边战祸,生灵涂炭,全国人口在短短数年间便消亡大半,而列兵权自己战死不算,更带走了无数英杰,导致杞国这些年来人才凋零,百废待兴。

杞国自古以来崇尚祀命之学,姜若夜身为祀命司的前任首席,位阶之高,仅次于大将军,在民众心中的地位更是神圣不可侵犯。

大将军败亡,圣帝身死殉国,姜若夜却没有倒下。

她在战火中咬牙扛到了最后,引导幸存的民众重建荒废的家园,直到新君继位,姜若夜如释重负,自请隐居雪隽峰,成为守墓人,自此不大过问朝堂之事。

尽管如此,姜若夜仍是朝野内外所有人心目中敬如天神的“大祀命”,她的话,仍具有举足轻重的分量。

前不久,祀命司现任首席凌若月前来拜访,说起几位新祀命的情况,彼此都感到很欣慰,当然更重要的事,也是对杞国来说“开天辟地”般的一件大事,就是凌若月即将从首席祀命的位阶上引退,成为杞国的夫人——太微宫新主“明帝”邓昭的发妻。

姜若夜欣然同意了这桩事,而她的认可,也向世人传达了这样一个不容置疑的讯息:传统被打破了。

若月作为有史以来第一位引退嫁人的祀命,无疑幸运至极,在她之前,包括姜若夜在内,贵族女子一旦受封成为神圣的祀命,必得一生不嫁,至死都是孤身一人。

如果说现在的姜若夜和以往的“大祀命”有什么显著不同,那便是从前的姜若夜绝不会“走神”,无论何时何地,她一定是庄重而严谨。

若夜的反应有些迟钝,直到脚下的大地开始发出不安的震动,引得雪冰飞溅。

眼前那座无名的墓碑之中,又发出阵阵凄鸣,渐似怒吼,又似狂啸。她急忙收回飘忽的思绪,皱了皱眉,又缓缓提升周身灵力至掌心,在墓碑前跪下,双手平放于墓碑之上,默念杞国祭祀独有之灵祷。

不多时,墓碑的骚动竟逐渐停歇,恢复常态。

这是列兵权的墓。当年大战,时任将军府首席谋士的邓昭从战场带回了列兵权的遗体,然而这位旷世枭雄死而不甘的意志依旧凝聚在尸身之中,刀枪不毁,水火不侵,无论安葬在何处,总会造成周围环境的恶化,危害民众。

无奈之下,祀命司的三位祀命只能进行祀月祭,获得神旨,乃将列兵权葬于雪隽峰,由大祀命一人守护,日夜执行灵祷之术,方能驱散亡灵意志,直至它全部潜入雪隽峰的山脉深处,以告功成。

十年过去了,姜若夜心里明白,列兵权的那股力量,依旧活跃。

想来也是巧合吧,竟是……雪隽峰,也许是上天的安排,若夜心中始终存有一丝侥幸,希望有一天,能再见雪地中曹戎那静默无言的背影。

上将曹戎,列兵权麾下悍将,一个为姜若夜饱受磨难的痴情人。

对曹戎,若夜还有太多话没有说出口,斯人却早已断了音讯。

早在列兵权率大军退回国内的时候,曹戎就已经生死未卜。

其实若夜最想对曹戎说一声“谢谢你”。可就是这么简单的三个字,她始终无法说出口。每每想起曹戎,她只有满心悲哀。

雪峰的白昼很短,夜很长。

顷刻间落日余晖便已照上列兵权的墓碑,将若夜的身形在雪地中拉出长长的一条凄凉孤影。

确定今日不会再有异常,若夜转身欲走回安居的小屋。

“若夜祀命,请留步。”

一个低沉而冷涩的声音,于陌生中又有几分微妙的熟悉。

若夜循声望向右前方,不远处雪地中站着个人,她有些恍惚,一时竟记不起是谁……愣了片刻,这才想到是郑魂,一个已从杞国大地上消失很久的人。

正是他,曾经杞国叛党“烈宗”的副首领,后来随列兵权的大军出征沧域,唯一活着归来的上将。

“是你,郑魂,你怎会来此?”

很意外,若夜分明记得,当初郑魂决意离开杞国时,曾经拜访过祀命司,告知她们同行将领们的死讯,那时候,若夜很想询问曹戎的下落,但终究是不敢问,一瞬间的迟疑,令若夜后悔至今。

此时再见,早已物是人非。

一头玄紫色的发,被黄昏狂烈的风雪吹乱,郑魂沉默无言,缓缓走到列兵权的墓碑前,环顾千里银白的雪隽峰,“听说列兵权被葬在这里,想他一世枭雄,最终还是不能为杞国带来一丝光明。”

若夜无言以对,并非她没有感触,而是她想说的实在太多。

“来这之前,我去过祀命司,才知你一直隐居在雪隽峰。”

“郑魂,为何会再回杞国?”她问。

郑魂没有马上回答,只是轻抚墓碑,冷笑道:“邓昭那种人,竟也能得到原谅。”

若夜叹道:“明帝……本质并不坏。”她口中的明帝,是从前列兵权的心腹谋士邓昭,也是当今杞国的新君。

“辅佐列兵权,杀废帝、挟烈王,之后出兵协防沧域,参与九国大战,力保杞国在各方势力变动中始终占据有利位置,这些的确都是他的过人能为,我甚至曾经想过,若有他这样的人辅佐烈王,或许杞国不会是今日的杞国。”

“现在呢?”若夜感到好奇。

造化弄人,曾经祀命司的首席,竟也有与烈宗副首领平静相对,闲谈政局、闲话旧事的一日。

“烈王有宏大的理想,却终归不是乱世中的枭雄,他一生的志愿就是通过与沧域通商,改善杞国的资源环境,令人民真正富足,可惜,这样的理想,在乱世注定得不到支持,即使最后登上大位,也只是一名傀儡,这一点,我在十年前便已明白。”

“近百年以来,杞国资源衰竭,土地贫瘠不断恶化,这才导致民心偏向攘外,不经历一次惨痛的教训,我相信无论是烈王还是圣帝当政,都无法给杞国带来救赎,毕竟当年的杞国,还存在着太多像列兵权一样的人。”

“你的确是当年废帝政权中少数的清流,对形势,也看得透彻。”

“那你呢?当年选择离开,是看透,或是心冷?”

“都不是,只是无法面对二弟身亡的打击,所以选择逃避。”郑魂如此坦承,倒是出乎若夜的意料。

她虽然不熟悉郑魂这个人,但他的绝对理智与冷静,却是任何接触过他的人都能感受到,可叹这样一个人,竟也会因私情而方寸大乱。

“一句逃避,莽莽十年,终是去而复返。”若夜淡淡一笑,她话里有话,心下早已有了打算。

纵使悲伤,她这忧国忧民的脾性,早已习惯成自然。

“只不过一时无聊,回来看看杞国还有几个活人。”郑魂冷冷一句,便毫不留情地扼杀了若夜的一番盘算。

若夜但笑不语,心想,以后还有机会,他会回来,说明心里的想法已有所改变。

周遭风雪不减凛冽,她看着郑魂,一个深埋多年的疑问,此刻正在她的心间摇摆不定。

她咬咬牙,终于还是问道:

“这些年,我一直想再见到你,因为……有一件事想要询问。”

在她心中,早已做好了最坏的准备,她觉得自己可以坦然面对。

呜咽风声旋绕在半空,声声不息,似哀歌,似倾吐,久久激荡在绵延冰冷的雪峰之间,似乎在找寻着茫茫寒夜中那只属于过往的聆听与希冀。

眼泪,此生头一回不受控制地泛滥,天地静默,雪落的声音慢慢清晰在姜若夜的心头,耳边仿佛还回响着曹戎在雪地里寻找“焰之花”的喃喃自语,和铁锹在冰雪中碰撞出火花的声音……一声,一声,声声割心。

耳边听来,是最残酷的事实——

“那一晚,篝火夜聚,众人都已痛醉,只剩我与曹戎还有几分清醒。虽然我们早就认识,却一直处在敌对的位置,直到我加入列兵权的军队,我们才有机会了解对方,他说,此行无论生死,都不会再回杞国,如果死,也希望我们不要将死讯告知姜若夜,没想到,这竟成为曹戎的遗愿。”

“……遗愿。”她默默重复着这两个字,声调还保持着平静,一如往常。

“恩。”

“原来,这就是为什么,邓昭说他不知曹戎的下落。”

“他倒的确信守承诺。”

若夜只觉脑中空了一片。

良久,良久,她以为自己早已做好最坏的准备,却不知死讯并非最坏的消息。

曹戎的默默离开——

只是为了不使姜若夜为难。

只是因为不希望姜若夜自责内疚。

这念头在脑海中汹涌起伏,她的耳边瞬间再听不到别的声音。

她越想越痛,眼泪流出,无法控制,却是哭不出声来。

颓然倒在那冰冷的墓碑前,遍地积雪的刺骨寒冷也引不起她的任何感知。

逐渐混沌的思绪,却在某一个点上愈发清晰——

宿命。

她无法怨恨列兵权,即使没有出兵沧域,在那大环境之下,杞国也难独善其身,曹戎最终还是会为保护她、保护杞国而出征。

这就是宿命,正如焰之花,听起来凄美动人,其实是一个心照不宣的谎言:姜若夜曾经承诺,只要曹戎能在雪隽峰的冰雪里找到“焰之花”,她就接受曹戎。

她不可能爱他,就像世上绝对不可能出现焰之花。

她不希望他受伤,才会许他一个虚无缥缈的诺言。

但她从一开始就低估了曹戎对自己的感情,那不是任何谎言或者承诺能够改变,她不够了解他,却自以为焰之花的承诺是为了他好,以为只要时间足够久远,绝望足够清楚明白,曹戎便会死心。

郑魂一言不发地旁观着她的失态举止,以往双方对峙时期,早听闻姜若夜以坚定自持著称,此刻却又如何?

郑魂心道,说到底,她也不过是善于隐藏自己罢了。

有那么一瞬间,郑魂蓦地想起自己当年,不也曾在这个女人面前,为二弟郑锋的死而自责落泪?他想自嘲地笑笑,但是笑不出,“原谅我,我不希望曹戎最重视的人,连他的生死下落也不知。”

“我误会了他,我一直误会了他。”若夜哽咽道,双手紧紧握着冰冷的雪。

四下风凄雪冷,一片冰凉,黑暗逐渐笼罩了这冰雪世界,似乎只有借由黑暗,若夜才能任情流泪,不再刻意压制自己的感情,刻意遵循着理智……她的悲伤渐渐感染了郑魂。

郑魂这辈子固然不会再流泪了,可是无声的血泪还在他心中翻涌。十年前的往事不堪回首,庆幸的是自己终于看懂了感情,今日之行,也算是为曹戎的悲情一生划下了一个真正的句号吧。

他伸手扶起跪在雪地中的若夜,她的面容比冰雪还要苍白,热泪晶莹,明眸中不再有平日的冷静自制,郑魂想,也许她和他一样,这辈子只会有一次流泪,那正是所坚持使命与理智的代价。而到底值得不值得,活到如今还是没有答案。

“天晚了,你再这样下去,会让我觉得对不起曹戎。”

若夜恍若无闻,只是呆呆地看着雪地上慢慢结出的冰,郑魂只好背起她,她竟也毫无反应。

抬眼望去,不远处有一座茅屋,想必是她的居所吧?他背着她,一步一步,踏着风雪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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