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翰林坠楼，院长晕倒，你赶紧到学校。”
晚上九点，正在茶楼相亲的我接到教研室主任许伟的通知。一杯咖啡还没喝完，天知道我以多快的步伐赶到学校。学校空无一人，然后，我又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赶到医院，惶恐中，我看到我们的院长——雷英被门卫小周给架着，颓废得像一滩泥，正靠在急救室门口的椅子上守候。许伟看见我大声埋怨道：“都是你班上学生干的好事！”
学校发生坠楼事件，肯定不是好事。而那几个“不干好事”的肇事者们，正胆战心惊地萎缩在走廊一角瑟瑟发抖。我大喝一声道：“都站着干嘛？还不早点回宿舍，明天还得上课呢！”
肇事者们如蒙大赦，快速奔向走廊尽头的电梯。
“你——你怎么就这样放他们走了？”许伟在一旁想制止已经来不及，李克文带着艾米、蔡美娟、易飞已经进了电梯。
习惯了看许伟颐指气使的傲慢态度，我诺诺说道：“他们还是孩子——”
“他们是孩子吗？王老师，你睁大眼睛看看，一个个人高马大的，哪一个需要你保护？”许伟截断我的话，不允许我辩解，看我不出声，他又补充说道：“就算是孩子又怎么啦！闯祸了一样要担当责任。”
好吧！就因为我是他们的班主任，你有呵斥我的理由，程翰林坠楼我也心痛呀！
第二天，我再次跟许伟来到医院，医生机械性说道：“程翰林身体多处骨折，颅内有淤血，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清醒过来。”
院长雷英也再次晕死过去——
“我叫王晓云，是梅园美院大二三班的班主任，那几个孩子都是我班上的学生。”坐在梅园派出所里，我自我介绍身份。
“程翰林的家长为什么没来？”
“程翰林的爸爸早已经去世，他妈妈是我们院长雷英，现在也躺在医院病房里。”
“我姓胡，明天去你们学校调查，希望你能配合我的工作。”
穿制服的人就是一面旗子，飘到哪里就证明哪里有情况。警察要是到学校，还不把学生们吓坏。仿佛知道我内心的想法，年轻的警官微笑着说道：“放心，我明天穿便衣去。”
明天的时候，胡警官掐好时间准时来到学校。第一个被叫到办公室的是艾米，这孩子沉稳，说话极有条理，我希望她能一下子把事情说清楚。
“梅园美术学院对面有间时尚酒吧。每年圣诞节的时候，为了招揽客人，酒吧晚上八点会准时燃放烟花。去教学楼顶楼平台过圣诞节是程翰林出的主意。”艾米语速平稳，不急不缓。
原本顶楼平台是不准学校师生上去的。几年前，梅园美术学院曾经发生一起跳楼事件。一名大三女生与学校老师谈恋爱，说是怀孕后被家长发觉闹到学校，家长冲动之下在校园内大肆渲染，这事搞得学校人尽皆知。女孩子脸上挂不住，一气之下，她上到顶楼平台，与这个世界匆忙告别。肇事者是谁，学校一直打埋伏。背地里听到几个版本都不知真假，只知道学校亲自去女生家做安抚工作，才平息了事件。学校为防患于未然，让校务处做了一扇铁门，隔断了顶楼的出口。而程翰林因为提前做了准备工作，他偷偷跑到校务处拿到了钥匙。
“那天不仅是圣诞节，还是你生日对吧？”胡警官是有备而来的，对于他的提问，艾米显然有些措手不及。
离异家庭的孩子有两种倾向，乖巧的孩子防卫心极强，叛逆的孩子不管不顾。艾米父母离异多年，她属于前者，天生自带有保护功能，小心翼翼中有些许张扬，近而不得，给人一种距离感。
“那天是我生日没错，可这与程翰林的死有关系么？”艾米说这话的时候，有短暂的停留，但语句还算连贯。
那天，不仅是圣诞节，也是艾米的生日，更凑巧的是——那天还是周末。去顶楼平台给艾米过生日这是程翰林出的主意。上楼的时候，艾米、程翰林、蔡美娟走在最前面，在四楼缓步台处，听到李克文与易飞在三楼缓步台处说话。李克文催促易飞走快点，而易飞走不快，因为这次聚会是AA制，他没有出份子钱，所以只能做搬运工，帮忙提东西。
装苹果的袋子破了，滚了一地，李克文家的小狗“小帅”与易飞争抢苹果，还把易飞给推倒在地。蔡美娟听到声音后想下楼帮忙，被程翰林制止了，他认为这是易飞该做的事情。
楼顶上静悄悄，除了寂静的月光与路灯发出幽暗的光芒，水泥台面上一片浑浊。艾米走上平台不禁打了一个寒颤说：“好冷啊！”楼顶当然冷，正值冬天。
“蔡美娟，你脱件衣服给艾米穿。”程翰林戏谑说道。
“凭什么让我脱，我又不是男生。”蔡美娟表示***。
“可你也不是女生。哈哈！”程翰林肆无忌惮地坏笑起来。
蔡美娟生气了，拿起楼梯口的扫帚向程翰林扔去，程翰林早有预防，身子一歪，扫帚由他头顶直接飞到李克文身上。李克文也不是好对付的人，随之骂道：“tomboy（男人婆），你想干嘛！”
“李克文，信不信我劈了你。我是tomboy，你就是Nemesis（克星）。”蔡美娟作势向李克文冲过去，被艾米一把拉住。艾米向李克文解释，说是误伤。两人这才罢休。
蔡美娟生来体态肥胖，而且在学校说话嗓门大，所以被同学们背地里称呼为男人婆。她有些情绪化，莫名其妙地哭，莫名其妙地笑，女生对其敬而远之，男生喜欢拿她打趣。好在艾米与她同桌，还在同一个寝室，不至于让她没朋友。
“平台上这么脏，应该好长时间没人来打扫了吧！”艾米四顾张望一番，自言自语说道。
见艾米喊脏，程翰林把脚下的扫帚踢到易飞面前，让他赶紧扫地。易飞气喘吁吁上楼，来不及停顿，又紧接着忙碌起来。
艾米如此描述，是在表明蔡美娟与易飞有可能是推下程翰林的嫌疑人么？我的心突然紧迫起来，希望这是真相，而不是艾米为推卸责任编造的借口。胡警官认真地做笔录，把艾米说的话一字一句都记录下来。
可是艾米后面描述的事情又大大出乎我的意外，因为还有一个人比蔡美娟与易飞更值得怀疑。这个人就是李克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