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与罚：凋零的女儿》 第二章 免费试读
“姐姐呢？好几天没见到她了。”她嗓音糯软，闪烁的目光中流露出关切之意，就像一只善良体贴的小绵羊。然而，这只看似无辜的小绵羊，一旦拿起刀来却是毫不手软。虽然她尚未亲手杀人，那三十多刀，虽未取人性命，却也狠辣至极。
提到我时，母亲的神色从对宋悠悠的心疼瞬间转为愤慨：“别说她，她最好永远消失！”宋悠悠收敛起心虚逃避的眼神，藏在母亲怀中的面庞浮现出一抹得意的笑容。这样的笑容，我曾在六年前初次目睹。那是我十六岁生日那天，父亲外出执行任务，母亲则去参加了宋悠悠的演讲比赛。我一直守着生日蛋糕直到深夜十二点，直至第二天清晨母亲仍未归家。待她们回来后我才得知，原来宋悠悠在比赛中取得优异成绩，母亲为了庆祝带她外出游玩，甚至夜宿酒店。我为此感到委屈，但母亲却更为恼怒：“忘了就是忘了，悠悠是你妹妹，你何必这般计较？你都多大了，少过一次生日又算得了什么，别太自私了。”
那次我也忍不住哭泣，气愤之下把蛋糕丢进了垃圾桶。内心的苦楚驱使我夜晚与朋友来到附近的酒吧买醉。“既然她不喜欢我，那我就做尽她厌恶的一切。”那个晚上，我任性妄为，付出的代价却沉重到需要用一生去偿还。
饮酒至半途，父亲赶来，他没有责备我，反而用一双温暖的大手紧紧握住我：“瞧瞧这是谁啊，竟然学会了喝酒？”我们在街头摊位坐下，在摇曳的烛火下，父亲笑得那样和蔼可亲：“祝我们的微微小公主生日快乐，健康长寿。希望你能实现梦想，成为一个比爸爸更出色的刑警，一起努力打击罪恶，净化社会。”
遗憾的是，他的美好祝愿未能成真，甚至连蜡烛都未来得及吹熄。一辆疾驰而来的汽车将我们撞倒，一群黑衣人手持棍棒步步逼近。父亲拼死保护我，最终因寡不敌众倒在血泊中。当我醒来时已在医院，周围簇拥着众多警察。父亲不见了，后来找到时，他已经失去头颅，全身遍布累累伤痕。凶手动向不明。那时，母亲双目通红，用力将父亲的遗像按在我胸口，歇斯底里地对我咆哮：“都怪你，为什么要跑出去！”“你为何如此自私，就因为一个生日，害得你爸爸丢了性命！”“为什么死的不是你！”我瘫跪在地，泪水如断线的珠子般砸在地板上，那一刻，我觉得自己罪孽深重。父亲的葬礼我没参加，母亲禁止我参与，她说：“滚出去，别脏了我们的眼睛。”那个时候，宋悠悠看向我的眼神，正是此刻那种充满满足与得意的神情。
母亲愈发紧抱着宋悠悠：“我们就当她已经死了，从今以后，我只有你这一个女儿，你就如同我亲生一般。”母亲曾经无数次咒骂我死去，然而这次，我真的死了。死于对自己的过度自信。自从考入警校以来，我一直保持着各科成绩第一的纪录，自以为智勇双全。当对方要求我单枪匹马去营救宋悠悠时，我毅然前往。虽然我不喜欢宋悠悠，但我深知母亲深爱着她，她已经失去了父亲，我不能再让她心碎。更重要的是，对方提到了有关父亲死亡的真相。我以为自己已做好万全准备，但现实远比我预想的残酷。通话甫一开始就中断了。冰凉的匕首刺入我身体，疼痛难忍。一刀、两刀、三刀……“别停，刺够32刀，我就放你走。”“兄弟们，今天咱们终于报仇了。”“出去敢泄露半个字，她的下场，就是你们的明天。”
宋悠悠安然离去，我继续承受着惩罚，直至第二天深夜。我趁歹徒熟睡时，艰难地捡起摔碎的手机，拨通了母亲的电话。很久之后，母亲才接听，语气中尽是不耐烦：“悠悠过生日呢，别扫兴，她受到了惊吓需要放松。”未等我开口便挂断了电话，也切断了我最后的求生希望。
次日，母亲的办公桌上摆放着一束康乃馨。陆叔叔笑着说道：“今天是母亲节，这是微微送来的。”母亲嗤笑一声，随手将花束扔出窗外：“要不要我调监控看看。”“哎呀，微微肯定是有什么事，不然肯定会送来的，这几年哪次少了。”的确，每年我都送，只是无一例外，都被从窗口扔了出来。
陆叔叔递过一杯咖啡，与母亲并肩而立：“你们这次的争执是不是闹得有点大了？微微已经好几天没来刑侦队了，以前她隔三差五就会过来一趟，说是来看望我，其实我们都知道她主要来看谁。有时你忙于工作，她就在楼道里等，一站就是几个小时。”“她自己愿意，跟我有什么关系。”母亲冷冷回应。
陆叔叔是从腥风血雨中闯过来的老刑警，从事多年，见识过无数悲欢离合。“我年轻时也容易冲动，与我情同手足的兄弟因为某些观念分歧，闹得很僵，结果怎样？”“我们还没来得及解开误会，他就因执行任务英勇牺牲。”“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不再纠结对错，大家坐下来喝几杯，哪至于现在想见他，只能去烈士陵园凭吊。”这段往事成了陆叔叔心中长久的遗憾。每年清明时节，只要没任务，他总会坐在兄弟墓前独酌聊天。见母亲默不作声，陆叔叔不禁叹了口气。“其实，你应该真正去理解一下微微，她这些年过得太辛苦，承受的压力超乎我们的想象，许多次险些挺不过来。我想老宋也不愿看到你们因他而反目成仇，他知道的话，一定会非常难过。”
谈及此，这位平时雷厉风行的刑侦队长竟湿润了眼眶，而我也无法遏制地泪水决堤。陆叔叔在完成工作汇报前留下一番话：“人生短短几十年，我之所以和你说这些，是不想让你和微微留下遗憾。”“根据初步判断，城郊污水池并不是第一案发现场，稍后请你再次进行尸检，也许能找到更多有价值的线索。”母亲没有回应，只是轻轻点头。接着她不耐烦地掏出手机，打开我和她的聊天记录。今年的母亲节，我没有发出祝福的信息，以前每逢这一天，我都会发信息说：“妈，节日快乐，保重身体。”最后，她看到了我五天前拨打的那个电话，烦躁地将手机塞进口袋。
新来的助理经验不足，再次看到我的尸体时，仍不免摇头叹息。“真是可怜，才二十多岁，可能还没毕业吧，唉，又是一个家庭的悲剧。”“她父母知道的话，得多心痛啊。”母亲作为资深法医，处理过多起惨烈案件，对此已习以为常：“要想替受害者申冤，就好好工作，尽快帮助破案。”
二次尸检开始，面对再次被剖开的身体，我也变得淡漠，平静得像是在审视一块腐肉。助理在操作中突然停下，从胃部取出一团粘附着黏液的纸团：“师父，有新的发现。”纸团清理后打开，上面赫然写着：猜猜我是谁？
母亲的动作僵住，瞳孔剧烈颤动，紧握桌角的手青筋毕露。那熟悉的字迹让她再难保持镇定。没错，这几个字正是出自我的笔下。同时，陆叔叔走进了法医室：“微微学校的老师来电说，她已经连续几天没去学校了。”
“我给她打电话，手机关机，我真的担心她出什么事了。”母亲在几秒钟后恢复了平静：“她壮得跟头牛似的，怎么可能出事，不可能出事的。”“她就是故意吸引别人的注意，这种事她干过不止一次。”“不用管她，过几天自己就出现了。”她把刚发现的纸条递给陆叔叔。“上面有细小的黑色颗粒，一会儿送到检验科，可能有指向第一案发现场的线索。”“还有，如果她给你打电话，麻烦你告诉她，以后别再玩这种游戏了，真的很让人反感。”她并没有告诉陆叔叔关于字迹的事，毕竟，她怎会相信那是我写的。
晚上，母亲的手机响起，她瞥了一眼来电显示，颇为不悦地叹了口气：“宋微微，你搞什么鬼，玩失踪很好玩吗？”“别以为这样我就会心疼你，我告诉你，就算你死在外面，我也不会有哪怕一点点的心疼，死了这条心吧。”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后，传来陌生的声音：“秦女士您好，抱歉打扰您，我是花店的工作人员，之前宋女士在我们店里预订了母亲节鲜花，但到现在她还没来取，电话也联系不上，她当时留下了您的联系方式，我想确认一下，这花她还要来取吗？”
母亲仔细看了看电话号码，发现虽然与我的号码相似，但并不是我的。“直接扔掉吧。”挂断电话后，母亲越发焦躁，于是拨打我的手机号码。反复拨了几遍，始终显示关机。她耐心耗尽，翻开我的微信留言：“明天之内务必给陆队长回电话，他那么关心你，你怎么忍心让他为你担心，别那么自私。”“你知道现在队里有多忙吗？别没事找事。”
我紧贴在她身边，坐在沙发上感受着她的怒火，心中一阵阵剧痛。妈，我没有故意找事，我就在你的身边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