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身天使》 第四章 免费试读
为什么要逃？殷仲轩不敢相信的愣在原地，直到被推开又自动合上的大门发出一声巨响才回过神追出去。来到一楼大厅已不见莫羽凡的身影，殷仲轩立即跑到街上寻找，希望他还没走太远。
停在十字路口前，环视四周，就是不见莫羽凡的身影，失望的他一动也不动，任由大雨打在他身上。
“这么狠心，连声再见也不跟我说吗？这么不想看见我吗？明晚你会来吧？羽凡。”
苦涩中带着不确定的低喃，殷仲轩心中的凄楚大於期待。
而在自己家中靠在门后听到急促的脚步声经过，莫羽凡知道是殷仲轩追出来了。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逃的，我怕再待下去我会更放不下。那里不是属於我的地方，你们的友谊只会让我更羡慕，你的温柔会让我的决心动摇。好不容易才走出那段痛苦的日子，我不想再尝一次那种心痛的感觉；只要再一次，我知道我一定会撑不下去的。”
他环抱住颤抖的身子，“这样子就够了，真的很谢谢你。”把手贴紧紧在自己脸颊边，扬起唇角合上眼，“昨夜做了我这辈子做过最美的一个梦，还有你的笑容和你的手一样温暖，我不忘记的。”豆大的泪滴沿着小脸一颗颗落在衣服上，晕开。
不知哭了多久，莫羽凡抱着膝抬起头向後靠在门上，擦乾脸上的泪痕，视线落在窗外下着大雨的天空良久，直到听到对面传来大门关上的声音，才止住的泪水又再度滑下。
“对不起。”
一身湿的殷仲轩回到房间浴室，淋着冷水想让自己冷静下来。
“我到底要怎麽做你才会敞开心扉？你就这样走了，我还能见到你吗？羽凡……羽凡……”心中的刺痛，全化成一声声的呐喊。
踏出浴室，坐在床边环视四周，他想找寻他在这房间留下的痕迹。
拿起被摺妥的睡衣，轻抚这件他穿过的衣服，感受上面残留下来的温度，回想起两人相遇至今的点点滴滴，他早已经深陷得无法自拔。
看着床头被遗忘的药，他担心他还没恢复的身体，不知道会不会照顾自己？会不会准时吃饭？身体不舒服会不会去看医生？
此时关心好友的两人，迳自进入敲了没回应的房里。
不曾看到殷仲轩露出如此无助的神情，严子风心疼的坐在他身边轻拥他，“仲轩，别这样，你会再见到羽凡的。”
“他已经走了！是不是我吓到他了？是我把羽凡逼走的吧？”殷仲轩无奈的把头靠在他肩上。
“不是的，别乱想。你不是跟羽凡约好明天晚上吗？他会来的。”
“不会来了，我知道羽凡不会来了，他是有意要躲我，不然他不会逃了。子风，换衣服时你也看到了他身上的伤，他到底发生过什麽事要这样伤害自己？为什麽不愿接受别人的关心？”
感觉到肩上的人儿颤抖，严子风也像感同身受般的心疼，紧拥着他安慰道：“仲轩，不要这样子，他会来的。”忆起莫羽凡胸口的伤痕，以及白皙皓腕上那两道令人触目惊心的疤痕，他也不舍地皱起脸。
这麽多年的朋友，没见过殷仲轩这麽低沉失意，更别说看到他为什麽事掉过泪。睦祈走近搭着两人的肩，“别想太多，先看明天羽凡会不会来再说，就算真的没来，你也可以去找他，相信少恩有办法查到的。”
“非不得已的话再说吧。”相信就算查到，以莫羽凡的个性一定会跑得更远。“我没事了。”
“没事就好，走吧，吃晚饭了，今天我下厨。”严子风先站了起来，拉着两人走出房间，想缓和气氛。
“你？不要吧。把少恩最喜欢的房子烧毁，他回来会杀了你。”殷仲轩转头面对另一个担心他的好友，“小祈，你也劝劝小风吧。”知道他们的用心，他也跟着开起玩笑来，心里的伤痛，还是留待夜深人静时自己来舔舐吧。
“亲爱的，你想吃什麽我做给你吃，你去客厅休息好不好？”
“哼！不要就算了，难得我要下厨，是你们没口福，我要去客厅听音乐了。”严子风生气的道。
“这里什麽时候有音乐可以听了？”殷仲轩不记得客厅上次出现CD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钢琴，对面传来的，我和祈过来後的这星期每天差不多这时候都会有。”严子风支着头想了一会儿，扁起嘴，“不过昨天好像没有。”
“钢琴？”这两个字让殷仲轩敏感的僵了一下，“你什么时候培养了这个雅兴？”
“要你管！他的琴音听了会让人很平静，虽然有时很悲伤，但能弹奏出极富情感的音乐的人，一定是个可爱又有气质的美少年，有机会要登门拜访一下。”
“你又知道了，说不定是个老头子。”忆起上次聆听羽凡音乐会的情景，殷仲轩不自觉绽开笑容，温和的目光更添眷恋与心疼。
“让我幻想一下是会怎麽样？”严子风撇撇唇。
“好朋友一场，别说我没提醒你，有人在瞪你了。”
“哈哈哈，我是开玩笑的啦，祈祈……”严子风立刻像八爪章鱼一样黏挂在睦祈身上。
八年前
刚被莫靖遥接到日本时，莫羽凡非常不适应，一方面还没从爸***意外伤痛中走出来，一方面是不会日文又身在不熟悉的环境，以致半年多莫羽凡始终非常封闭，常常一整天听不到他说上几句话，只是静静的待在莫靖遥身旁。之後莫靖遥听从医师的建议，为了让他能转移注意力便鼓励他学钢琴，认为乾净温和的琴音应该能让他的心情平静下来。
“小凡，想不想学钢琴？我不在时它可以陪你哦。”莫靖遥决定问问他的意愿。
“是吗？它又不会跟我说话。”学校同学都笑他是没人要的小孩，莫羽凡能说话的对象只有莫靖遥。
“它会哦，不过你要用这里去听。”莫靖遥指了指心口处。“你哭它会陪你哭，你开心它会陪你一起开心，它的声音是你给它的。要不要试试？”
莫羽凡偏头想了想，“真的吗？”
莫靖遥点点头鼓励他。
“嗯，好。”
虽然快十二岁才开始学琴有点太晚，不过莫靖遥打听后找了名师来指导，凭莫羽凡的天分加上后天努力，短短四年中进步神速，已经参加过不少比赛还拿下许多奖项。
“上冈老师，你说有事要跟我谈，是小凡的事吗？”
“是的。这几年羽凡的努力大家有目共睹，他把自己压抑在心中的感情完全投入在其中，几乎已经要达到人琴合一的境界，弹奏出来的乐曲深得人心，不过他只跟着我学还不够，若条件许可，我会建议送他到纽约的音乐学院进修，唯有在那儿才能把羽凡带往更高的舞台。
我知道羽凡可能不会答应，所以我想先听看看你的意思。站在老师的立场，为了他好我是真的希望他出国深造，希望你考虑一下，也请你跟羽凡好好谈谈。至於学校那边不用担心，我会写推荐函给学校；加上羽凡这几年的成果，入学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纽约啊，要离开我那么远，我怕小凡那孩子不会答应。”莫靖遥担忧的思考着。“要去多久？”
“四到六年左右，主要视羽凡的学习情况。”
“我现在不能给你答覆，我会再跟小凡谈谈的，时间和距离可是个大问题。”莫靖遥困扰着到底要怎么跟莫羽凡谈，若一个没谈好，以他的个性绝对是会全盘放弃这几年来的付出和努力。
“哥，你有心事吗？”莫羽凡点点莫靖遥的额头。“皱眉。”
莫靖遥拉过宝贝弟弟到自己身旁坐下。“小凡，哥有事要跟你谈。”
“什麽事呢？”看到哥哥一脸严肃的表情，莫羽凡感觉到好像有什麽事情即将改变。
“小凡喜欢弹琴吗？”
“喜欢啊，它真的会跟我说话哦！以前不懂什麽意思，不过我现在懂了。”莫羽凡高兴的道。
“喜欢就好。那小凡有没有想过要再学得更多？”
“哥是觉得小凡弹得不好吗？”
“不是，小凡弹得很好，只是你有没有想过要到达什么样的境界呢？”莫靖遥关心的问。
“没什麽特别的想法，我觉得现在这样很好，心情不好时它可以令我感到平静，我也把它当成我的朋友，这样就够了。”
“你有没有想过要跃上国际舞台，或是拿更多的奖项？”
“我弹琴主要的目的不是在得奖。”平时哥哥不会干预他学琴的事，怎麽今天会提这些？“是老师跟哥说了什麽吗？”
“是有提到一点。”
“老师说什麽？要我出国？”莫羽凡冷哼一声。
“咦？老师已经跟你提过了吗？”莫靖遥很惊讶，不是说要自己先跟小凡谈吗？
“没有。不是都这样的吗？到了一个程度就要你出国进修。”莫羽凡垮着小脸，撇着嘴，“不要说了，我不会去的。”
“小凡不再考虑一下吗？”
“不用，想都没想过的事为什麽要考虑。”坚决不出国！若要离开自己好不容易才拥有的温暖和唯一的亲人，他宁静放弃学琴。
“你真的满意你现在的生活吗？每天没有目标，日复一日，小凡不会觉得有点空虚吗？”
“不会。”
“哥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可是这也是为了你的将来好。你有这个天分，为什么不好好加以努力呢？我不希望自己成为阻碍你进步的因素，而且飞机也很方便，我会尽量排假期去看你。”
“哥真的希望小凡去？即使小凡一个人去那里有可能被欺负，难过时没有人安慰，开心时没有人可以分享，这样也没关系吗？”
“不是这样的，我也很舍不得你一个人到那么远的地方。小凡很成熟，其实你懂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只是你心里不愿意去面对。”
莫靖遥拥过他，揉着他细柔的头发。
“分开只是暂时的，你学完后就可以马上回来了呀，我们仍住在一起不是吗？哥答应你，每年排出三次假期去看你，你也有寒暑假可以回来；我们若把假期错开来就有五次，平均每两个多月就可以见一次面了，而且小凡不论开心难过都可以打电话回来跟我说，不会只有你一个人。若去了真的不喜欢，随时可以回来。
只要你试过了，不喜欢就不用勉强，不要还没试就先否定一切。哥是真的希望你可以出国去看看，给自己一个目标，生活会很充实。你考虑一下，我过几天再问你，好不好？”
几年后莫羽凡从纽约回来，还开心的告诉莫靖遥自己要再更努力，等拿到学位后要一并拿下音乐人所向往的钢琴大赛首奖，却没想到会因为他的关系，让莫靖遥发生重大的意外，夺走他仅剩的一切，从此让他的个性与人生有了极大转变。
现在莫羽凡想起这些年来的所有事情，发现从在育幼院牵起莫靖遥的手那一刻起，才有了现在的他。
而殷仲轩带给他的关怀温暖，不同于莫靖遥给他的亲情，那是一种能让他悸动的爱恋。
莫羽凡轻抚琴身，“你也陪了我八年，我所有的喜怒哀乐你最清楚，现在也一定很了解我的心情，我难过时，你也会跟着我一起难过吧？”
掀起琴盖，白皙修长的双手开始在黑白琴键上轻跳，莫羽凡将自己现在波动的情绪化成曲曲乐章。
睦祈进入正被一波超强低气压笼罩的办公室内，看着殷仲轩眼下淡淡的黑影，“你昨天没睡好？”
“还好。”
不想让好友担心所以草草带过，实际上昨晚躺在莫羽凡睡过的床上，盖着还留有他身上淡淡香味的被子，殷仲轩失眠一整夜。
“我没事，先谈正事。”他决定先处理眼前公事，再来专心解决两人的事。
“上次给你的资料看了吗？有什么看法？”
“看了。事情或许没有我们原先想的那麽复杂。”
“什么意思？”睦祈不了解。
“你是不是觉得整个调查过程太过顺利？”
“没错，以目前锁定的财务部人员，若有心盗用公款是不可能会留下这种有失专业的明显证据。”
“如果对方就是故意要让人发现的呢？”
“没道理，若故意要让人发现，难道其他人会坐视不管吗？我不认为参与这件事的人只有一个。”睦祈十分笃定。
“或许其他人并不是相关部门的，所以看不出这些露出的破绽。”
“也是有可能，不过还是有许多疑点。”
“查一下这些人的银行往来资料，还有这阵子周遭有没有什麽可疑的事发生，另外查一下水泽这阵子所接触过的人。”殷仲轩递了一份名单给睦祈，再拍了拍他的肩，是说给他听，也是说给自己听。“钻太深有时会出不来。”
睦祈挑眉看着殷仲轩，“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我若知道什麽还跟你坐在这儿耗？”他还有更重要的人等他追回。
“若顺利的话，这几天结果应该就会出来。”
“希望是这样，解决了这件事，还有一件更棘手的事。”
“羽凡身上似乎藏了许多不想让人发现的秘密，若他刻意要疏远，逼他也只是反效果。”睦祈语重心长的说：“我们真的都不希望看到你受伤，若陷得还不深，我和子风都希望你放手。”
“来不及了，我不会放开羽凡，不管他逃到哪儿，我一定都会找到他。”
过往的交往对象都是由对方主动，从没有过这种烦恼的殷仲轩，昨夜也想过是不是让莫羽凡这样离开就好？思考了一夜，他确定自己这辈子是栽在莫羽凡手上了，如果错过这次，将再也遇不到另一个能让他心动的人。
他站起身，来到一旁明亮的玻璃帷幕前俯瞰，深邃的黑眸闪着坚决的目光。
同样也失眠一夜的莫羽凡，从起床后就什么也没做的赖在床上，直到夜幕低垂。
知道自己不应该和殷仲轩有太多的牵扯，他已经带给自己太多不该有的情绪，害怕他毫无保留的温柔，也隐约知道他为什麽要对自己这麽好。
这几年也有不少男男女女对他释出爱意，但全被他无情的拒绝，唯独这次，自己如此优柔寡断还为此失眠整夜。
是自己太孤单了吗？还是有其他原因？明明才见过两次面，为什麽心会陷落得如此快？或许早在机场的那个拥抱就已确定，这颗伤痕累累的心，这辈子将遗落在那个男人身上，只是他不敢交出去。
痛，自己尝就够了，不应该再拖累其他人。
莫羽凡害怕殷仲轩对他造成的影响力，更害怕敞开心後只是徒增自己和他人的伤痛。若远离他，至少知道自己还能躲在坚固的城墙中，把这短暂的回忆以及对他的眷恋封锁在心底。
答录机忽然传来熟悉的声音，不想起身接听，任它在一旁孤独的播放！！
“羽凡，我是上冈老师。上次跟你提过的，关於纽约有个新乐团邀你加入演奏的事，你考虑得怎麽样了？不要急着拒绝，你好好想想，虽然你已经退出有段时间，但乐界的人还是觉得很可惜，都希望你可以再回来。你考虑一下，我下次再打给你。”
这段时间以来上冈老师生怕他又做出什么事，打了不下数十通电话游说他回到演奏台上。
“纽约……又是那里吗？”
盯着时钟从六点一分分地走过，最后停在七点，“你说你会等我，是真的吗？明知道我不会去，真的会等我吗？还是只是随口说说？”
不想再胡思乱想下去，他烦躁的起身来到客厅，掀开琴盖，弹过一首又一首，藉由音乐来抚平自己起伏不定的心。
殷仲轩五点一到立即赶回家中，虽然心中有所觉莫羽凡不会来，但仍不放弃希望，用心准备晚餐。跟他约的是今天，在午夜十二点前这个约定一直有效，他会一直等下去。
六点未到即在餐桌上摆好为他准备的饭菜和碗筷，自己则来到客厅等候。
时针从六点走到了七点，殷仲轩不禁安慰自己，他只是迟到了，晚点就会来了……吧？
起身拿瓶酒边喝边等着明知等不到的人，忽然对面传来的琴音让他颤了一下，随即又自嘲的弯起唇。是自己太过敏感，现在的他每每在外面听到钢琴声都会不由自主的停下脚步。
苦涩的咽下一杯杯的烈酒，时针也从七点来到九点，怎奈就是喝不醉，他心里的那股酸涩仍是那么明显。
直到确定莫羽凡是不会来了，殷仲轩仍没有起身的打算，看着时针又从十点一步步走着，最後终於停在午夜十二点，一个真的不得不让他死心的时间。
殷仲轩靠在沙发上无奈地扯动嘴角，扬起一抹苦笑，忍着揪痛的心，“你真的还是没有来。我到底该怎么做？羽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