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重要笔记》 第十二章 钱 免费试读
出院后，找了两天的暑假工，工资真的低得可怜，我在烈日下发了两天的传单，也就二百五十块钱，这样挣钱一个月内不吃不喝也才七千块钱，连利息都还不起！
“谷梁？”我正躲在角落换下毛绒外套，听到有人叫我。
“你是？”只见那男人浓眉大眼，乌黑的短发梳的一丝不苟，大夏天的也穿着一身正装，虽然有些眼熟，但是我依旧想不起他是谁。
那男人指着自己，扯着脸笑道：“我！赵武严！”
我一脸不可思议地瞧着他：“赵武严？”赵武严是我初中的同学，那时候小眼塌鼻厚嘴唇，最磕碜的五官全放他脸上了，可是今天这人模狗样的男人说自己是赵武严，我是真的不信。
“三年没见了吧？怎么？打暑假工呢？”那人看了眼我边上的传单。
“勤工俭学呢。”我把毛绒外套送还给店里，走出来后见他还呆在那儿，便走过去问道，“你真是赵武严？”
那人哈哈大笑，摸着自己的脸道：“变化大吧，花了一百多万了……”
“厉害啊，你是真能下决心！”赵武严家里条件并不富裕，一百多万真不是说出就能出的，“发财了吧？”
赵武严笑着摇摇头，拉我进了边上的咖啡厅，点了两杯冰咖啡。
“哎——”刚坐下，他就叹了口气。
“怎么？你都这样了还有什么可叹气的？”我现在欠着高利贷都没这么丧呢。
“我能哪样？”赵武严抬眼看我，“外表再改变，也变不了自己的家室啊，我一个穷人家出来的，再努力也比不上你们……”
“你这话说的……”我摸了摸脖子，“你这是怎么了啊？”
“你原来高中时候是不是有个同年级的美女模特？叫白曼莎。”
“模特……”我想了想，“似乎是有这么一个，是混血儿，挺有名的……不过很少见到她，听说是要经常去走秀……”
“看样子你和她也不熟。”赵武严有些失望道。
“怎么？你是想追她？”
赵武严点点头：“我为了这事，可是花了不少钱才把自己弄成这样的……”
“说了这么多你是哪来这么多钱的？”
“借啊！信用卡！”赵武严语气轻松地说出来这句话，显然他自己习惯了。
“借了不得还呢？”
赵武严摆摆手道：“不说这些了，晚饭我请客，一起吧，叫上赵暮。”
此时我的电话响起，是兼职经理打来的，说休息时间到了，再不来就扣钱。
我放下电话，暗骂一声周扒皮，随后对赵武严说道：“抱歉了，我还得回去上班，以后有机会再约吧。”
赵武严也没说什么，起身和我一起离开了咖啡厅，我看着他开了一辆奔驰s320离开了。
晚上，赵暮开着他的小毛驴来接我。快餐店里，我把白天赵武严的事和他讲了一下，赵暮冷哼一声：“这个整容怪，和他一个姓都觉得侮辱我！”看他这么气愤，我也八卦起来：“怎么了？他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了？”
赵暮塞了个鹌鶨蛋，继续道：“什么对不起我？这个人啊，原来是个赌鬼，家里没多少钱都被他败没了，后来把自己的妹妹卖了！有了钱整了容，就开始骗女人钱了……总之是个渣滓就行了！”
我以为这种人只会在电视里出现，今天听赵暮一讲，我也算长了见识了，没想到我身边居然有……
“先不管这人了！我今天赚了五百块！怎样？”赵暮这两天跑到景区去帮游客拍照，五块钱一张，十块钱三张，二十块钱再送两张。天知道五百块钱，赵暮要拍多少张照片？！
“我们明天再去找找工作……”
7月7日上午9点左右，依旧和赵暮一起骑着一辆电动车，一边走一边看街边有没有招聘信息。之前在网上投了简历，然而找我们的都是低工资的兼职，十万块遥遥无期。
此时老街边上一间名叫“八面来财”的中介店铺映入眼帘，店外的黑板上写着几个大字——招临时工，五万一人。
五万一人，我和赵暮两人就是十万，刚好够还高利贷。
我们走进店内一股麻辣香锅的味道扑面而来，店内放着摇滚歌曲，一张放着电脑的桌子后头坐着一个三十多岁胖子，穿着白色背心，正一遍打游戏一遍吃，天花板上的吊扇“吱嘎吱嘎”地转着。
“欢迎光临～”刚进门，一个机械的女声响起。
那胖子听到声音才侧过头看我们，拿起纸巾擦了擦嘴，站起身笑脸迎了上来：“二位是公司啊还是个人啊……”
“我们找工作。”我指了指门外，“那块黑板上五万一人是什么工作？”
那胖子嘿嘿一乐，摇摇头道：“我一看你这个小兄弟就感到亲切，可是你们这体格做不了这个。”
“工地搬砖？”赵暮问道。
“和搬砖差不多……也是搬运工一类，而且是正规国企……不过是出国干活儿，又辛苦，所以钱多了点。”
我们现在很需要钱，这活不管怎么苦都得接下来。“老板，我们真的可以想要做，你就帮我们联系一下……”
胖子沉思一会道：“既然你们都不怕，那我就打个电话吧，看看人家要不要，你们把基本信息填一下。”说着拿出两张空白简历表，表上还用回形针夹着一张他的名片。
“钱八万……”这名字有点熟……
“诶对！”钱八万笑了笑，“以后不管是找工作还是房子，对象还是月嫂，我这儿可以一条龙服务。”
在店里呆了半小时，来了一个中年男人，170的个子，身材有些壮，他叫阿宽。阿宽看了看我们，问了点基本情况，就拿着合同让我们签字。合同一式两份都已经敲好了章，就等着我们签字摁手印，我看了眼章上的字——有效疾控……
“疾控中心？”我问道。
“一个分社，具体负责不能透露。”阿宽回答道。
我们签完字，阿宽拿起合同检查了一遍，随后把其中两份收起来。
“十号早上七点，市客运南站集合，护照我们会处理。”
阿宽走后，我们也回家了。
“总感觉自己签了卖身契。”赵暮不安道，“那人这么爽快的要了我们，会不会是骗子？”
“你怕他把我们卖到国外当苦力？没那么倒霉吧……”
“我们还不够倒霉吗？”赵暮朝天哀叹道，“现在要是有个富婆来包养我就好了！”
“物极必反……我们总不会一直这么倒霉……”我心里没底，但是依旧安慰道。
“希望一切顺利……”
2018年7月10日一大早，我和赵暮早早的出了门。
“你说你这衣服哪个庙求来的？昨晚那么晚才回来就为了这个？”赵暮这两天神神叨叨的，天天上午教堂祷告，下午道馆算命，晚上还跑去了寺庙带回来四套短袖T恤。T恤上头各印着“佛光普照”、“法水常流”、“诸事皆宜”、“百无禁忌”。
赵暮一边啃着五块钱的鸡蛋饼一边说道：“我这也是为了我们出行安全，免得发生上次那种事。”
我把豆浆喝完，扔到了垃圾桶里，余光瞥见几个熟脸人，只一晃功夫人就不见了。南站的人太多，我再想在人群中寻找，已经没用了。
“看到谁了？”赵暮问道。
“可能看错了吧……”我拿手搓了搓脸。
这时阿宽也到了，他把我们带上了一辆去往机场的大巴。
一上大巴，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袭来，我甩了甩头，大概是之前草原之行也是这样的大巴吧。
大巴上的乘客有二十多人，清一色的阳光色肌肤，手掌粗糙，面部被风吹日晒已经提前衰老了，要说他们的精神头二三十岁，但是这张脸已经五十岁的样子了，反而我和赵暮一上车白白净净的显得格格不入。
车上很安静，没有人找我们搭话，大家都已经睡自己的觉，或者发自己的呆。
“谷子……”赵暮低声对我说道，“我有一种很不妙的感觉……”
“能有啥事……你不是昨天还算过你能活到120岁吗？”
“我要是信了，能这么慌吗？那东西就是求个安慰……再说了，我要是明天就挂了，还能找算命的算账去吗？！”
我拍了拍他胸口戴十字架的位置：“你准备那么齐全保证没事的！”
到了云南昆明，我们二十多人住进了招待所里，四个人一间房和两个人一间房，我和赵暮正好是两人一间房。晚饭时间，我们到餐厅吃饭，迎面正巧遇到老田，我们仨对了眼，都愣了一下。
“哎呦！”老田先开口叫道，“这不是上次那个小胖子嘛！还有走丢的绿毛兄弟！你们怎么也在这儿啊？！”
“我正想问你呢！你们怎么也在这儿啊！”
“我正要带着那三个小弟弟去见大成媳妇儿，虽然他俩没结婚但是怎么也跟大成这么多年了，大成走了，连个尸体都找不回了……总是要去知会我那妹子一声，让她别等了，找个顺当点的过安稳日子吧……大成这人一辈子路太歪了……以后那三个小的也不能再让他们重蹈覆辙了……”
我听了点点头，问道：“你们是不是今天才到啊？”
“对啊！下午两点的飞机！”
“我就说我今儿早怎么在南站见到你和阿科还有铁桶二华了，以为我看错了呢！”
这两天云南的天又闷又热，我俩把换下的衣服洗了，放在空调底下希望第二天能吹干。阿宽也把我们的工作服送了过来——一套蓝灰色工装衣裤。这种衣服是速干型，非常适合户外工作，工作衣上还绣着“YXJK”四个字母。
“昆明春城，没想到第一次来昆明那么匆匆忙忙，什么花都看不了……”赵暮躺倒在床上，“还有我那个美女导游过两天才飞昆明，哎……又是一次擦肩而过……”
“佛说……前世一百次的擦肩而过才换的了今日的……的什么来着？”
“是一百次的回眸，才换得今生的一次擦肩而过！哎……”说着赵暮又叹了口气，一副文艺青年的样子，就差一把吉他了。
第二日我们又坐着大巴来到昆明机场，从坐飞机到了德宏芒市机场，又坐车去往瑞丽。
没想到刚到瑞丽，就有一百多人等在那儿，一问阿宽才知道那是从全国各地招来的工人，这么多人出国是要干什么工程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