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庶嫁》 第14章 孝悌 免费试读
晚春阁里倒是人人自危，丫头们一下子都变得拘束起来。连雀舌也不大高声说话了。碧螺自是不能再回晚春阁了，太太一时也未发话往晚春阁配丫头，五娘便自做了主张，让雀舌担了碧螺的工作，提了绿雪为一等丫头，顶了碧螺的缺。
“……徐妈妈没说什么，只说会报予太太知晓。陶妈妈却说姑娘主意大，定是个不安分的。又说绿雪年纪小，办不了差，要再给姑娘配个人。”雀舌去枫林院报了丫头们调动的事，回来一五一十的说与五娘听。
五娘一身家常的浅紫色纱衫，套了件青缎子的交领背心，歪在锦榻上绣一副小炕屏，“太太不在屋里？”不年不节的，又没听说去哪家走动，却不在屋里。
雀舌看了一旁立着伺候的绿雪和松萝，只帮着五娘分绣线。
五娘便一笑，“这屋里又哪里有外人了？你有话说了便是。”说着又看了绿雪和松萝一眼，见绿雪神色不动，只是恭敬立着，松萝一双大眼睛骨碌碌的转悠，脸上却带了几分懵懂，她唇角微微一翘。
雀舌便应了声“是”，但还是压低了声音道：“听太太屋里夏荷姐姐说，太太一早去了城外的庄子。”顿了顿，又道，“前几日碧螺姐姐的娘老子来接了她出去，想到太太跟前磕个头，却被太太给回了。后来求见老爷，也被老爷差管家给回了。”
五娘点了点头。大太太沙氏当年嫁到翁家时陪嫁不少，光城外的良田就有数百亩之多，庄子就有五处，这些年虽有外院的管事帮忙看着，沙氏去巡视下倒也说的过去，但两个陪嫁的妈妈没带，却只带了两个贴身的丫头，就不能不让人觉得奇怪了。
“姨娘那里怎样？”想起那天彭姨娘的样子，五娘不由得有些担心。虽然自己不是这身体的原主人，彭姨娘也不是那有主意的人，偶尔几次见面觉得彭姨娘也不过就是个善良的妇人，但心里还是会生出几分孺慕之感，她向来懂得克制自己，但对于彭姨娘，却总是做不到。
“姨娘身子有些不爽，精神倒是很好。听说绣橼求了姨娘，说她娘想她想的厉害，哭得多了，眼睛不好了。想求了太太恩典出去，姨娘正犹豫着该不该去求了太太。”
正犹豫着？倒不像是彭姨娘的作为。五娘想了会儿，继续低头做针线。雀舌却站在那儿，欲言又止。
五娘没好气地看她一眼，“知道你是个阔口葫芦，内里藏不了一滴水的。有什么就说。”
雀舌便不好意思的笑笑，看了绿雪与松萝一眼，才又轻声道：“听太太屋里小丫头说，四姑娘昨儿晚上到太太屋里闹了，后来是大姑娘给劝出去了。”
“嗯？”五娘还是没抬头。
雀舌想了一想，还是决定把听来的都说了，“太太要给老爷纳妾，已定了下月初五抬进来，听说碧螺姐姐有了身孕，孩子是老爷的，太太倒没说什么。四姑娘却闹起了别扭，闹到太太跟前，听说……”
这么难以说出口？五娘想了想，也就明白了。四娘惠春从小聪慧，也算是享尽父母宠爱。自五娘出世都已七年，翁老爷未再纳妾，自是将四娘疼入了骨髓，即便是翁老爷身在外院，也常常带了她在身边见外客，更别说沙氏在内宅如何宠爱了，也便养成了四娘骄纵跋扈的性子。如今纳妾，纳的还是女儿屋子里的丫头，又是先有了身孕的，说出去可是大大地丢了翁家的脸面。
难怪沙氏如此低调的就处理了碧螺一家。毕竟有了这样的丑闻，几个女儿必难说得好亲事。而四娘，是感觉到自己将要失宠于翁老爷，才会这般闹的吧？不知大娘是如何劝她的。
想起大姐姐元春，五娘皱了皱眉。这几年见着大娘的次数不多，似乎她不大在后院行走，请安问好时碰到了，也只是冷淡地对她们姐妹点个头，倒让人对她的性格行事捉摸不定。不过这几年听到的关于大娘元春的事，都说明了她是个办事妥贴，心思玲珑细巧之人。
雀舌却凑到她耳边道：“四姑娘怒骂老爷为老不尊，听说老爷很生气，骂了四姑娘不孝不悌，白疼了这么多年。”
不孝不悌？这罪名安的可真大。五娘索性放下绣活，细细地想了起来。看来碧螺瞒了很多事。她发现碧螺有外心，纯粹是巧合。但显然碧螺的事，沙氏怕是早就知道了。那一日大张旗鼓的审讯，目的怕是想要敲打她或者两个姨娘吧？否则这府里人人都生了攀高枝的心那还得了？
或者，有没有可能彭姨娘的出现，背后隐藏着的是沙氏的影子呢？
见她沉思，雀舌也不再出声，只示意两个丫头收拾了绣篮出去，又拿了薄被子披在五娘身上，往她腰后垫了个蓝底绣白牡丹的宫锦软垫，才轻手轻脚的出去。
接着几日，五娘照例每日卯正一刻到枫林院给沙氏请安，也不与姐妹们耍玩，只托辞针线上忙，每日里闭门不出，又让雀舌递了信给彭姨娘，让她只管安心呆着，旁的事少操心，也不是她能操心得来的。
只想安安稳稳的过了初五。不知为何，五娘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轻易就过去了。沙氏一反常态的隐忍不发，倒让她多了几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紧张。
沙氏原想给她屋里再补个丫头，指了陶妈妈的远房侄女，十五岁的秋穗过去，五娘仍是那副憨憨的样子，只看着陶妈妈道：“陶妈妈选的人必是妥的。碧螺原也是个机灵的，难道是因为多长了几岁，就多了些不该有的心思？闹出这样丢人的事，女儿实在没脸再求母亲指人了。”说到后来，眼里泪花隐隐，偏她又倔强的大睁着眼，颇似个莽头莽脑的，倒也有几分真心。
沙氏便不再提起。陶妈妈只得咬牙暗恨。谁叫碧螺原也是她选了送到晚春阁的呢？原本打的主意是碧螺到底年纪大些，传递晚春阁的信息是个妥贴的，谁想到她竟生了旁的心思？
偏生秋穗又比五娘大了几岁，真要送到晚春阁，不是自己打自己嘴巴吗？一个碧螺已经够让太太堵心的了，她如何敢再送个秋穗进去？
可恨的是五娘这话，不知太太是否听进心里去了。一时间陶妈妈除了忐忑，更暗恨自己往日小瞧了这个憨傻的五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