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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路十八弯4结局是什么 娜美宁田晓堂完结小说在线阅读

时间:2021-11-26 18:40:40编辑:海莲

小编最新推荐的好书官路十八弯4主要是描写娜美宁田晓堂之间一系列的故事,大神作者胡北通过对二人感情经历的细致化描写,让读者对小说欲罢不能。娜美宁终于被迫停产整顿,华世达却因此黯然离职。局长官位再次出现空缺,田晓堂眼看希望渺茫,不想最后关头形势陡然逆转。就在他翘首等待当局长时,却临时被委以重任,调戊兆做代县长。县委书记庹毅的下马威,离奇的的士司机被害案,县环保局副局长吴显志外逃的隐情,让田晓堂焦灼难安。在庹毅步步紧逼之下,田晓堂凭着过人的智慧和胆识,巧妙的计谋和运作,毅然将争取高速公路项目、农村环境整治项目等三件在庹毅看来根本办不成的大难事全部攻下,使庹毅给田晓堂致命一击的阴谋未能得逞,田晓堂的声望和威信则直线飙升……

《官路十八弯4》 仕途出现新转机,突然当上一方大员 免费试读

   1、另有重用

   第二天,田晓堂强打精神去上班,倚在沙发上看新到的省报和《云赭日报》,赵家伟的电话又打来了。

   田晓堂将手机贴在耳边,懒洋洋地说:“赵科长好!”

   赵家伟说:“田秘书长好!甘市长请您过来一趟,他要见您。”

   田晓堂立即坐直了身子,问:“现在吗?”

   赵家伟说:“对,就现在。”顿了顿,又压低嗓门道:“是他主动说起让您过来的。”

   田晓堂愣了一下,说:“好,我马上过来。”

   在市政府办公大楼七楼,赵家伟将他迎进甘泉水的办公室。

   甘泉水还是笑眯眯的,看不出有什么异样。等赵家伟出去后,才说:“这两天,你着急了吧?”

   田晓堂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实话实说道:“不瞒您说,见第二批研究调整的干部中又没有我,我还真有些坐不住。”

   甘泉水笑道:“你急什么呢?好事多磨嘛……本来,我们准备第二批就将你的局长职务明确下来,可情况突然又发生了一些变化。”说到这里,甘泉水端上茶杯,不紧不慢地喝起了茶。

   田晓堂顿时紧张起来。他不知道甘泉水说情况有了变化,究竟是指什么,对他是好事还是坏事,心情便十分忐忑。

   甘泉水喝够了茶,才继续往下说:“上周,省委组织部在全省开展县市主职干部跨地市交流工作,戊兆的李廷风有幸被选中,提拔到海石市下辖的胜娄县担任县委书记……这样一来,戊兆县长一职就空出来了,我也因此有了新的考虑……我觉得,让你去担任县长对你个人成长更有利,就想把你推荐到戊兆去接替李廷风……毛书记那里,我做了不少工作,总算把他说服了……你作好思想准备,在本周内可能就要去戊兆赴任。”

   田晓堂望着甘泉水的笑脸,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这才明白,市里为何迟迟不任命他当局长。他深知,做县长跟做局长相比,舞台无疑要大得多,前途也光明得多。他心里充满了对甘泉水的感激,忙说:“谢谢甘市长,谢谢您的栽培。去了戊兆后,我一定努力工作,决不辜负组织和您的期望!”

   甘泉水呵呵笑道:“这个机会很难得,全市符合县长条件的干部,有好几十人……你能够脱颖而出,很不容易,一定要珍惜……戊兆是个大县,又是个穷县,你的担子很重……我送你八个字:低调做人,踏实做事,用工作实绩来证明你的才干!”

   田晓堂说:“低调做人,踏实做事,您这八字要求,我牢牢地记住了。”

   甘泉水站起身来,说:“今天就谈到这里……你回去后先不要声张,暗中作些准备,等待市委常委会研究。”

   田晓堂忙说:“好的,好的。”

   辞别甘泉水,走出里间,田晓堂感觉神清气爽,脚步轻盈。赵家伟将他送至门口,轻声道:“祝贺您,田县长!”

   田晓堂冲赵家伟一笑,说:“谢谢!”第一次被人称为“田县长”,他感觉挺新鲜,也挺受用。他想赵家伟显然早已知道他即将出任戊兆县代县长,可事先却并没有向他透露半点风声,可见赵家伟这个秘书口风还是相当紧。不过等甘泉水跟他交底后,赵家伟又不失时机地送上祝贺,由此可见赵家伟又是个很懂人情世故的人。在原则性和灵活性之间拿捏有度,分寸感掌握得相当好,赵家伟这个年轻人真够老练的。

   回到局里,田晓堂关上办公室门,忍不住给刘向来打了电话。巨大的喜悦让他感觉独自难以消受,迫切需要找个知心人来分享。

   刘向来在电话那头兴奋地尖叫起来:“没想到,真是没想到!我还以为甘市长会让你在市直部门干个一两年局长,再才放你去县里,没想到他竟一步到位,直接安排你去当代县长。当然,如果李廷风不走,你也不会有这次机会。你的‘机关水’都占全了,如果仕途还不得意,那真是天理难容!晓堂老弟啊,一步顺,就会步步顺,今天你是田县长,过个一两年就变成了田书记,再过个一两年又成了田市长……你将平步青云,扶摇直上啊!”

   田晓堂呵呵笑了起来:“哪有那么容易的事。今后会不会一帆风顺,还很难说。我现在也没考虑太多,只想把眼前的事情做好!”

   刘向来说:“我虽然没在县里工作过,但我知道县里比市直部门要复杂百倍。不仅事务繁杂,面对的困难和矛盾很多,而且人际关系复杂,各种关系网和小圈子盘根错节。你要有充分的思想准备!”

   田晓堂说:“我也清楚县里很复杂,县长不好当,但我想事在人为,工作靠人做。我就不相信,我不能应对复杂的局面,做个称职的县长!”

   刘向来说:“你有这种雄心壮志,就一定能干得像模像样!我巴不得你干得好,爬得快,芝麻开花节节高,将来有一天做了云赭的市长、市委书记,我也就有了坚实的靠山!”

   田晓堂笑了起来:“老兄想把我当靠山,只怕找错了人。”

   刘向来说:“这可难说。只要你一两年能上一个台阶,不用几年,就会变成市级领导。”

   田晓堂大笑道:“借你吉言,但愿如此吧!”

   晚上躺到床上,那股兴奋劲儿已经减退了许多,田晓堂冷静下来,开始思考如何做好县长的问题。他回想刘向来说县里人际关系特别复杂的话,又分析戊兆县级领导班子的现状,感觉颇为头疼。在现有戊兆“四大家”领导中,他熟悉些的只有县委书记庹毅、县政协主席华世达和县委常委、常务副县长淡汉同三个人。他深知,县长说是行政一把手,其实只是县里的二把手,还得接受县委书记的领导。作为县长,最不能忽视的事情,就是与县委书记处理好关系。他现在最担心的,就是没法与庹毅团结共事。庹毅个性强硬,心胸狭隘,几任县长都与其有摩擦。华世达做县长时,两人的关系一度弄得剑拔弩张,最后以华世达被逼走而告终。李廷风做县长后,面对庹毅的霸道作风,一直隐忍不发,委曲求全,两人的矛盾才算没有白热化。他去做了县长,是该像华世达一样针锋相对,还是像李廷风一样忍气吞声,或者在二者之外另辟蹊径呢?

   他还真不知道。

   又想,幸好戊兆还有华世达和淡汉同。华世达虽然现在十分超脱,但他去担任县长,凭两人在局里结下的老感情,相信华世达不会袖手旁观,将会在幕后积极地支持他、帮助他。淡汉同为人朴实,性格直率,曾与李廷风合作得相当愉快,对庹毅却很不感冒,给田晓堂留下了很好的印象。他相信淡汉同作为县长最重要的助手,一定会跟他紧密配合。

   回过头来再想局里的事情,他提前将包云河、裴自主、王贤荣等人调整到位,初衷是为自己当局长作好准备。而现在,他已经与局长无缘,费尽心思动这几个干部可算是瞎忙活了。不过换个角度看,他这么做也并不是没有意义。对包云河、裴自主、王贤荣个人而言,他是成人之美,做了一件大好事,他们会一直感激他。对全局上下而言,他留下了有魄力的好名声,给自己在局里的十多年官场生涯划上了一个漂亮的句号。

   两日后的上午,经市委常委会研究,田晓堂被任命为戊兆县委副书记、代县长。常委会一结束,市委组织部就打来电话,通知他下午1点钟出发,前往戊兆赴任。送他的市领导是市委组织部长梅啸。

   田晓堂立即给梅啸打电话,表达感谢之意。这种礼数看似多余,其实省略不得。梅啸来云赭时间不长,说话还不太管用,他这次能当上戊兆县代县长,梅啸这位组织部长没起多大作用。但越是这样,他就越不能怠慢,越要把感谢的话说得漂亮些。如果他自以为有沈亚勋在梅啸面前为他打招呼,觉得梅啸目前还没有相应权威,就可以在礼节上偷功减料,那就大错特错了,今后吃了哑巴亏还浑然不觉。

   刚结束与梅啸的通话,包云河的电话就打了进来,一开口便向他表示祝贺。包云河很动感情地说:“我是土生土长的戊兆人,又在戊兆工作过多年,我满心希望家乡发展更快,变化更大,乡亲们的日子过得更好。我相信你能把戊兆的工作抓起来,让戊兆甩掉落后的帽子,走在云赭各县市的前列!”

   田晓堂谦虚道:“我现在只是个代县长,发挥的作用有限,就怕辜负您的期望。”

   包云河不以为然道:“县长是一级政府的一把手,舞台已经不小了。再说,你将来多半要接任县委书记。也就是说,今后三至五年,你都会是戊兆的党政正职。戊兆的发展速度,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你的工作力度。说白了,在现行体制下,你个人的作为将直接影响到戊兆的未来!”

   田晓堂笑道:“我会恪尽职守,努力工作。今后还望老领导多点拨,多指教!”

   收起手机,田晓堂一抬头,却见姜珊不知何时已悄然进了屋,此刻正站在他的办公桌对面。

   姜珊笑容满面,轻声道:“祝贺你,晓堂!真没想到会派你去当县长。”

   田晓堂说:“我也很意外。”他看出姜珊一脸的依依不舍,心头不禁又冒出一丝内疚。他想,不能再心软了。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要尽快找个机会,向姜珊表明态度。

   姜珊有些伤感地说:“你去了戊兆,我们就隔得远了,也不知多久才能见上一面。”

   田晓堂一时不好说什么,只得虚应道:“戊兆离云赭城区也就两个小时的车程,我会经常过来开会、办事,见面的机会其实很多的。”见姜珊越说越动情,他真担心她会不顾一切地冲过来,一把扑进他的怀里。

   就在这时,响起了笃笃的敲门声。田晓堂暗暗松了一口气,大声道:“请进。”与此同时,姜珊快步走到沙发前坐了下来,再一抬头,脸上已换了一种表情。

   门被轻轻推开,裴自主和王贤荣一前一后走了进来。裴自主看见姜珊,略微一愣,笑道:“原来姜局长也在呀。”

   田晓堂热情地招呼他俩落座。就在刚才,他俩还是同僚和下属。转眼间,两人已成了自己的旧同事。田晓堂的态度比以前就客气多了。

   裴自主、王贤荣分别说了一番祝贺和留恋的话。田晓堂笑呵呵地应着,心想裴自主只怕是真舍不得他走,王贤荣却多少有些虚情假意。裴自主是田晓堂一手提拔到副局长岗位上的,知道田晓堂很信任他,要是田晓堂能留下来做局长,对他只会有好处。而田晓堂一调走,对他来说就是莫大的损失,依依难舍自在情理之中。王贤荣的情况却大不一样。王贤荣深知田晓堂晓得他两次在网上发帖揭发包云河,直至把包云河拉下马的内幕,对他心存戒备,绝不会真正重用他。所以田晓堂调走,对他来说倒是好事,又怎么会舍不得呢?

   裴自主邀请道:“今天中午,我们请田局长——不,田县长——吃顿饭,姜局长你也参加一个。”

   姜珊说:“好啊。”热情明显不高。她大概只想单独陪田晓堂吃饭,对这种热闹的饭局兴趣不大。

   田晓堂连连摆手,说:“谢谢你们的好意,今天中午只怕聚不成了。我已接到市委组织部的电话,下午1点钟梅啸部长将送我去戊兆。”

   裴自主一脸遗憾道:“这么早就过去啊。”

   田晓堂说:“以后再聚吧,欢迎你们到戊兆去作客。”

   裴自主笑了起来,说:“您人还没走,屁股就已挪到戊兆那边去了。”

   三人临走前,田晓堂想到了一件事,又把裴自主单独留下来,推心置腹地说:“甘来生为我开了几年的车,我却不能帮他解决一点实际问题。过去像他这种情况,还可以解决级别,在局里任个职,或提拔到二级单位。自从华局长推行干部人事制度改革之后,这条路子已经堵死了。现在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把他交给你,让他做你的专职司机,请你多关照他。”

   当领导的对自己的司机怀有一份特殊的感情,也是人之常情。裴自主能够理解,也知道田晓堂这么做是出于对他的特别信任,就很爽快地答应道:“行,让甘来生跟着我。等今后有了机会,我再给他换个岗位。”

   裴自主走后,田晓堂叫来甘来生,坦诚道:“我就要走了。这几年你为我开车,鞍前马后,十分辛苦,却从未向我提过任何要求。我现在也很难帮你解决什么具体问题,只能把你托付给裴局长。我已对裴局长仔细交代过了,他会关照你的。”

   甘来生为人很机灵,就是有些嘴拙,见田晓堂临走前这么关心他,很受感动,却无法用言语表达出来,只会连声道:“谢谢您,谢谢您!”

   甘来生前脚刚走,钟林爱人后脚就踏进了门。田晓堂颇为意外,忙招呼她坐,给她倒上一杯热茶。

   钟林爱人说:“听说田局长要调走了,我来送送您。借这个机会,也向您说声对不起,以前我错怪您了。您一直那么关心钟林,关心我们一家,可钟林去世后,我还在抱怨您,我真是糊涂啊……”

   田晓堂连忙摆手,示意她不要往下说了。他诚恳地道:“我一直觉得,如果当时能把那个重要消息及时告诉钟林,他也许就不会出问题,所以对他的死我深感内疚。”

   钟林爱人眼圈红了,说:“他的死怪不着您。他走上那条路,那是他的命。”

   钟林爱人告辞后,田晓堂稍感安慰。钟林之死,一直是他心中挥之不去的痛。加上钟林爱人又对他不理不睬,让他更加难受。现在,在他调离前,她总算转变态度,承认过去错怪了他,他便大大地松了一口气,感觉一块心病终于去掉了。

   田晓堂待在办公室里,手机铃声不断地响起。打电话来的,除了符有才、周传猛、刘向来、张子亮以外,其他人都是局内二级单位的头头。田晓堂以为庹毅和华世达、淡汉同会给他来个电话,可他们一个也没打来。如今这种干部变动的消息扩散得比光速还快,再说下午3点钟戊兆将召开领导干部大会,这三个人绝不可能不知道他即将就任戊兆县代县长。出于礼节,庹毅应该代表戊兆县委,打个电话向他表示一下欢迎,不过凭庹毅的个性,不主动跟他联系倒也不太奇怪。让他想不明白的,一个是昔日的上司华世达,一个是今后的副手淡汉同,此前跟他关系都还处得不错,面对他过去赴任,竟然一直保持沉默,不肯向他道一声祝贺,实在太不正常了。

   田晓堂正在纳闷,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以为是华世达或者淡汉同打来的,一看画屏,却是个陌生的号码。

   电话接通后,对方声音很热情,很谦恭:“喂,田县长吗?您好,我是戊兆县政府办的王岩东。”

   田晓堂记不起王岩东是谁,猜测他应该是戊兆县政府办的主任,就客气道:“王主任你好。”

   王岩东说:“田县长,我向您汇报一下,下午的领导干部大会在县宾馆召开,已经筹备好了。”

   田晓堂明白,王岩东打这个电话来,不过是要表明一种姿态,就道:“辛苦你们了。”

   王岩东笑道:“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县政府办的首要职责,就是为县长做好服务,今后还请您对我们的工作多提要求!”

   田晓堂只说:“好,好!”却不肯多说话,匆匆把电话挂了。在新下属面前,还是得先摆一摆架子。你不摆架子,人家一眼就看透你了,摆了架子,才会显得高深莫测,让人心怀敬畏。再说,他对王岩东一点也不了解,还有待今后慢慢观察,先保持一定的距离,是完全有必要的。

2、赴任代县长

   中午1点钟,田晓堂上了梅啸的车,前往戊兆。车上坐的,除了梅啸,还有市委组织部县市干部科的冉科长。

   走了几十分钟,就进入戊兆县境,路况变得越来越糟。有些地方路中间甚至出现了大坑,小车不得不小心翼翼地绕着驶过。田晓堂早就对这条路的破烂印象深刻,只是这属于戊兆县的责任,以前跟他的本职工作无关,他只能发一下感叹,而现在他已是戊兆县的代县长,维修这条路成了他的分内之事,他就不能再无动于衷了。

   见梅啸在车上颠簸得难受,田晓堂有些尴尬地笑道:“路坏得不成样子,让梅部长受罪了!”

   梅啸皱着眉头说:“我受点罪倒是小事,戊兆的交通如此落后,投资老板怎么肯来?本地的产品又怎么运出去?经济怎么快速发展?我看这是个事关全局的大问题,你到任后可要认真研究啊。”

   田晓堂说:“俗话说得好,要致富,先修路。我会积极向庹书记建议,说服他着重抓一抓交通问题。”他主动提起庹毅,是想向梅啸表明,他会努力维护县委、县政府的团结,尊重庹毅这个班长。

   梅啸很敏感,马上叮嘱道:“作为戊兆的县长,和县委书记庹毅同志搞好团结尤为重要。两位主职不团结,‘四大家’班子就没法团结。没有一个团结协作的领导集体,就很难有效推动一个地方的发展,路修不成,事办不好,经济就上不去。希望你能摆正自己的位置,坚持在县委的统一领导下开展工作,与庹毅同志处理好关系。”

   田晓堂说:“感谢梅部长的提醒,我会按您的要求去做,您放心吧。”他想梅啸肯定已听说庹毅这个人不好共事,这番话虽然说得比较含蓄,针对性却并不弱。

   就在这时,田晓堂的手机响了,是袁灿灿打来的。田晓堂看了坐在右侧的梅啸一眼,犹豫片刻,还是接了电话。

   袁灿灿一开口就兴奋地说:“我才知道你到戊兆来做代县长,这真是太好了!”

   田晓堂不方便说话,只是哦了两声。

   袁灿灿问:“你什么时候过来呀?是今天吗?”

   田晓堂简单回答:“嗯,是的。”

   袁灿灿马上邀约道:“那你晚上过来吃饭吧,我要为你好好庆祝一下。”她的声音越发娇媚了。

   田晓堂忙说:“吃饭肯定没时间……好了,就这样吧,等会儿再联系。”说着果断地挂了电话。

   到达县宾馆,只见庹毅已经候在门口了。梅啸从车上钻出来,庹毅急忙迎过去跟他握手,嘴里直道“梅部长辛苦”。然后又跟冉科长握了手,嘴里却仍在和梅啸说着话。田晓堂下了车,见庹毅只顾与梅啸说笑,却无视他这个主角的存在,心头便有些不舒服了。他忍了忍,还是主动走到庹毅面前,挤出笑容道:“庹书记,我向您报到来了。”

   庹毅这才伸出手来,与他握了一下,田晓堂还没感受到什么力度,庹毅已松开了手,说:“欢迎你来戊兆工作。”

   梅啸笑道:“市委把最优秀的干部派到你们戊兆来,跟你搭班子,这是对你工作最大的支持!”

   庹毅说:“感谢市委对戊兆的关心和倾斜!”

   领导干部大会开始后,田晓堂坐在台上,一眼就看见了坐在台下第一排左侧的华世达。他想用眼神跟华世达作个交流,打个招呼,可华世达漠然地望着主席台上方,根本就不用正眼看他,他只得作罢。

   40分钟后,会议就结束了。田晓堂在会上作了表态性的讲话,他讲得很简短,很诚恳,很实在,既没有套话空话,也没有豪言壮语,赢得了全场雷鸣般的掌声。

   会后,梅啸提出,在宾馆找个房间,他要与庹毅单独谈一谈。等梅啸、庹毅离开后,田晓堂正想与华世达、淡汉同等熟人招呼一声,一位与他年龄相仿的男子却挡在他面前,说:“田县长,我是王岩东。”

   田晓堂看了看王岩东,觉得有些眼熟。他在脑子里搜寻一番,很快就想起来了。大约在四五年前,因为“洁净工程”质量出了问题,一帮村民在戊兆县政府***,他陪着时任局长包云河与时任县长华世达一起接待处理这起***事件,当时王岩东参与了整个过程。不过那时他只知道王岩东姓王,并不知道其全名,也不清楚王岩东到底是县政府办的主任还是副主任。如果当时就已是主任,一直干到现在还没有挪窝,那王岩东也够憋屈了。

   田晓堂说:“王主任,晚餐前还有一个多小时,干脆带我去县政府那边看看办公室吧?反正离得也不远。”

   王岩东说:“行啊。您的办公室和宿舍全部收拾好了,都可以去看看。”

   半路上,田晓堂问:“王主任在政府办工作了几年?”

   王岩东笑了笑,似乎不愿多谈,含糊道:“我以前在乡镇干过,后来调到县政府办,一直干到现在。”

   田晓堂听出了王岩东内心的苦涩,猜测其中可能有什么隐情,就没有再往下问。

   县长办公室还是华世达、李廷风用过的那套房子。田晓堂走了进去,只见办公桌上干干净净,书柜已经清理一空,右墙上那幅拙劣的山水画也不见了踪影。

   王岩东打开饮水机旁的茶叶盒,给田晓堂泡了一杯热茶。田晓堂嗅到那股熟悉的清香,精神不禁一振,忙端起杯子抿了几口,顿时感觉浑身舒坦。他品出来了,这是上好的铁观音。他没想到自己刚到任,王岩东就已把他爱喝铁观音的喜好摸清楚了,不由得暗暗叹服,此人不亏是多年的老办公室,做事竟然心细到这种程度。

   王岩东抱来一堆资料,介绍说:“这里有戊兆县志,有去年以来县里发的文件,有近几年的工作总结,有全县副科级以上干部的花名册,您有空看看吧。”

   见王岩东如此主动,田晓堂高兴道:“好,好,你就放在这儿吧。今后,你就是我的大管家了,我这个县长,可离不开你呀!”

   王岩东脸色庄重起来,用发誓的口气道:“田县长,您放心,我一定全心全意为您服好务。”

   田晓堂笑着点了点头。他侧过身,指着右墙问:“我记得这里原来有一副画,怎么不见了?”

   王岩东笑道:“被我摘下了。”也不解释,接着说:“您觉得挂个什么字画好?”

   田晓堂沉吟片刻,说:“我看就不挂字画了。有没有戊兆地图?就挂副地图吧。”

   王岩东答应道:“好,我马上派人去找地图。”顿了顿,又说:“您以后就坐刚才送您过来的那辆广本,那辆车才用了两个月。司机姓严,以前在政府办开小客车,一直没跟县领导。”

   王岩东介绍司机小严一直没跟县领导,是大有深意的。当领导的,一般都忌讳用前任领导用过的司机和秘书。田晓堂倒不是太在意这一点。他问:“政府办的这些司机都是什么身份?”

   王岩东说:“以前的老司机都有事业编制,但这些人年纪大了,早已没有开车了。最近几年招用的年轻司机都实行聘用制,一年一签合同,违了约随时可以走人。”

   田晓堂想起了市局的司机安置问题,想起了付全有当时对干部人事制度改革的***,不由得赞赏道:“你们这个办法好。面向社会聘用司机,打破司机的铁饭碗,有利于减轻人员包袱,减少财政支出。”

   王岩东说:“这个主意还是华县长当年提出来的。”

   田晓堂哦了一声,说:“我的专职司机先不要急于定下来,我还得观察小严一段时间。”

   王岩东说:“那也行。您还要在政府办选一个跟您跑的人,算是专职秘书吧。一般是在研究室正副主任中间挑选一个。现在研究室的主任叫马乔俊,副主任叫郑祥成,两人年龄相当,素质都不错。过去跟李县长的是小马。”

   田晓堂在心底暗暗一笑。他明白王岩东的意思,其实是让他选择郑祥成,因为马乔俊是前任的“旧部”,已不必考虑了。可他却不想那么做。他说:“这样吧,让小马和小郑都跟着我跑跑,接触一段时间,待有了一定了解后,我再来选定一个人选。”

   王岩东怔了怔,说:“那也行。”

   从办公室下来,就去后院看宿舍。王岩东一边走一边介绍道:“县委、县政府两个大院紧挨在一起,前院都是办公区,有院墙相隔,后院是宿舍区,没有院墙隔开,两边连成一体。实行房改后,宿舍大都分给了干部个人,不过还是留了七八套没有分出去,用来给外地调入的县领导住。安排您住的这套房子在三楼,一直闲着,我们已作了些维修。”

   看过房子,田晓堂很满意。他不太在意房子的好坏,却很关心房子的大小。因为他父亲田世柏和儿子田童也不得不随迁到戊兆来,他怕房子小了住不下。见这三房两厅足有100平方米,他便完全放心了。

   晚宴在6点钟准时开始,戊兆县“四大家”领导基本上都到了,只有华世达等少数几个人没来。田晓堂往硕大的餐桌四周看了看,只见在座的除了庹毅、淡汉同过去打交道多些以外,还有县委副书记尹笑杰,县委常委、副县长汤远辉和副县长文宏韬也是认得的,只是不太熟悉。

   汤远辉一坐下就撇嘴道:“世达主席今天又缺席啊。他这人真有意思,除了开会,其他集体活动从不参加。”

   田晓堂心里有些不痛快。他想华世达就是从不参加此类活动,今天也应该过来露个面,捧个场。

   坐在首席的梅啸,自然是餐桌上最重要的客人。田晓堂名义上是今天晚宴的主题,实际上只能算是副主题。满桌人首先争相敬酒的对象,是云赭的实权人物梅啸。见大家排着队给梅啸敬酒,一时还无暇顾及自己,田晓堂便起身走到庹毅身后,向庹毅敬了两小杯,说了些客气话。庹毅接过酒瓶,也给他回敬了两小杯,还满带感情地说:“梅部长刚才跟我谈了很多,希望我们两个党政一把手能够紧密团结,通力协作,减少内耗,聚精会神搞建设,一心一意谋发展,把戊兆的工作抓好。我已向他拍了胸脯,表了硬态。今后,还望老弟对我多支持,多监督啊!”

   田晓堂不禁一愣,他没想到庹毅这会儿态度如此坦诚,言辞如此恳切,忙道:“您放心好了,今后县政府这边,一定听从县委的指挥,落实好县委的各项决策和部署!”

   众人敬过梅啸,又敬了冉科长,这才开始敬田晓堂的酒。县委副书记尹笑杰50多岁,大腹便便,自称有“三高”,不敢多喝,只敬了他一小杯。田晓堂一想尹笑杰刚才敬梅啸时连干几杯眉头都没皱一下,心头便有些不悦。

   常务副县长淡汉同过来敬酒时,话说得很客气,酒也喝得够爽快,田晓堂却隐隐有种直觉,他跟自己拉开了距离,他俩之间似乎有了某种隔阂。至于这隔阂是什么,一时却又说不上来。

   副县长汤远辉则大大咧咧的,非要跟田晓堂用大茶杯喝,田晓堂很谨慎,只同意接受大茶杯半杯酒。两人一番讨价还价,见田晓堂态度坚决,汤远辉只得依了他。可两人碰过杯后,田晓堂一饮而尽,汤远辉却并没有一口喝完。敬酒者不喝净所敬的酒,是非常不礼貌的,对被敬者是极大的不尊重。田晓堂有些恼火,却只得隐忍着。他感觉汤远辉非要跟他用大茶杯喝酒,只怕是想出他的洋相。

   副县长文宏韬才30出头,架一副无框眼镜,斯斯文文的。他一个月前刚从团市委副书记的岗位上调过来。田晓堂过去与他有过一些接触。文宏韬言语不多,敬酒时跟田晓堂只说了一句话,田晓堂却从这句话里,感受到了他对自己的真诚。

   晚宴过后,梅啸和冉科长返回云赭,田晓堂在王岩东的陪同下,来到县政府大院。见王岩东要送他去后院宿舍,田晓堂忙说“不必”,让王岩东去忙他的。

   回到宿舍,打开灯,田晓堂在各个房间转了转,正想去卫生间方便一下,门铃突然响了起来。

   田晓堂想,会是谁呢?只怕是王岩东吧。大概是王岩东又想起了什么事,便跑来向他汇报了。

   田晓堂打开门,门外却站着一个白白净净的小伙子,怀里抱着一堆东西。小伙子很有礼貌地对他说:“田县长您好,我是研究室的小郑,郑祥成。这堆资料,我给您送过来,您晚上有空也好看一看。”

   郑祥成抱来的,正是王岩东下午介绍过的戊兆县志等资料。田晓堂忙说:“好,好,你进来吧。”

   郑祥成进门后,将怀中的东西放在客厅茶几上,然后就径直去了餐厅那边,用电热炉烧了水,给田晓堂泡来一杯热茶。

   郑祥成如此机灵乖巧,一点也不拘谨,田晓堂暗暗有些喜欢。他喝了一口茶,竟又是上好的铁观音。见郑祥成还站着,他拍了拍沙发,招呼道:“坐,坐吧。”

   郑祥成却说:“我就不坐了,田县长您忙了一天,早点休息吧。今后您有什么事需要我做的,请您随时吩咐。”

   田晓堂愣了一下,说:“好,好。”他仍然坐得稳稳的,只是朝郑祥成挥了下手。

   郑祥成离去后,田晓堂心想,这个年轻人还真是不错。他今天主动上门来,自然是想来套近乎的,可是让他坐下来聊一聊,他却又告辞而去。显然他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如果真的坐在这里啰里啰唆作一番自我介绍,反而会暴露他的真实目的,招致田晓堂的厌烦。又想,郑祥成送资料来,不知是他自己的主意,还是受了王岩东的点拨和指使?他觉得这件事不会与王岩东无关。王岩东力荐郑祥成,究竟只是遵循惯例,还是藏有什么私心?

   田晓堂喝了一会儿茶,被酒精浸泡的头脑便清醒多了。他想着华世达的冷淡,淡汉同的生疏,不由得暗自苦笑。他猜出华世达不搭理他,多半是因为他把付全有调到高建公司任了副总,触怒了华世达,只是没想到华世达的反应竟然如此强烈。而淡汉同的反常表现,又是因何而起呢?他实在猜不出来。他原以为来到戊兆,还有华世达和淡汉同两人可以依靠,哪想这两人根本就靠不上。又想庹毅在宾馆门口对他态度那么傲慢,可在晚宴上竟又说出那番充满感情的话来,前后反差也太大了,显然是梅啸的谈话在其中起了作用。要是庹毅真能把梅啸的告诫听进去,那他今后的工作环境只怕会好许多。

3、复杂的局势

   正想到这里,放在茶几上的手机响了起来。田晓堂一看是袁灿灿打来的,不由心生一丝歉意,忙解释道:“下午你打电话时,我跟市领导在一起,不太方便说话。后来,又一直没空,也就没跟你联系。”

   袁灿灿笑道:“没事,没事。你现在说话方便吗?”

   田晓堂说:“我已回到了宿舍,方便,方便。”

   袁灿灿说:“你有时间过来吗?”

   田晓堂今天刚到戊兆赴任,在一个不太熟悉的环境里,已感觉有点孤独了,便不加犹豫道:“我这就过来。”

   袁灿灿的声音顿时欢快起来:“我在家里等着你。”

   田晓堂决定坐的士去盛豪花园。他不想让小严知道他的行踪,再说这会儿小严已下班了,再叫回来又不方便。不料来到办公楼前,却见那辆广本还趴在那里。

   小严看见他,忙从驾驶室钻出来,手脚麻利地为他打开后车门。田晓堂笑了笑,说:“你还没走啊?我在院子里转转,不用坐车,你回去吧,不必在这儿守着了。”

   小严却站着不动,说:“我再等一等吧,万一您过会儿有事要用车呢?”

   田晓堂说:“今天没什么事了,你走吧。”

   小严这才跟他道了声再见,开车离去。

   田晓堂心里明白,小严是一门心思想当他这个县长的专职司机。做县长的专职司机,还是有些神气的,哪怕只是狐假虎威。更重要的是,跟县长开车还有不少潜在的好处。小严既已被王岩东选中,自然想抓住这次难得的机会,所以眼下就格外殷勤,格外小心翼翼。可田晓堂深知司机岗位非常特殊,对司机人选便格外慎重,不敢轻易就认可小严。

   和袁灿灿见了面,她端来一碗温热的绿豆汤,柔声说:“你今天过来上任,县里要举办欢迎宴会,刚才肯定喝了不少酒。来,快趁热喝了,解解酒!”

   田晓堂笑道:“喝得不算多。我今天刚来,酒量不敢放开,免得给大家留下好酒贪杯的印象。”

   袁灿灿说:“你呀,今后喝酒一定要节制。酒伤肝,对身体可没好处。”

   田晓堂呵呵笑着,接过绿豆汤,咕咕咕一口气喝完了。袁灿灿端走空碗,很有成就感地说:“你今天还算听话!”

   就和上次一样,袁灿灿仍在努力扮演着贤妻的角色。而她这种努力,已经打动了田晓堂。他想袁灿灿委实聪明,知道他需要的家的温暖,跟寻常人没有什么两样,无非是女人做好了简单而可口的饭菜,翘首等待男人回来一起吃,男人醉酒了,女人默默地送上一碗解酒汤。

   袁灿灿坐到他身旁,打趣道:“你现在已是戊兆的父母官了,我是你治下的臣民呢。”

   田晓堂笑道:“父母官之说,是封建时代遗留下来的,早过时了。我这个县长,只不过是勤务员,是为戊兆的老百姓服务的。”

   袁灿灿妩媚一笑,挑逗道:“我也是戊兆老百姓中的一员,这里就我一个老百姓,你得好好为我服一下务。”

   田晓堂心里一动,故意问:“你要我怎么为你服务?”

   袁灿灿嘟起嘴唇,娇嗔道:“你这个呆子!就不能亲我一下?”

   田晓堂呵呵笑道:“我满嘴的酒气,怎么亲你呀?”

   袁灿灿说:“我又不嫌弃。”说着,她也不等他主动了,一把扑到他怀里,与他热吻起来。

   一番亲热过后,袁灿灿脸儿红扑扑的,不禁发起了感叹:“老天把你送到戊兆,送到我身边来,是一心想成全我们啊。我相信,我们一定能成就一段好姻缘!”

   田晓堂搂着她,脑子里却想到了另外的问题。他说:“我们能聚在一起,这当然是求之不得的好事,但由此又带来了许多不方便,今后我们只怕要格外小心。在没有正式结婚之前,我们的交往只能处于地下隐蔽状态,这一点希望你能理解。再就是为了避嫌,你今后在戊兆的一些经营活动会受影响,比如搞房地产开发,承接县政府的项目,你就不要参与了。你一参与,我这个县长就有做手脚的嫌疑。”

   袁灿灿有些***,说:“在结婚前不公开我们的恋情,免得闹得满县风雨,这一点我可以支持你,谁叫你是公众人物呢。但你让我放着生意不做,我实在感到为难。现在做什么项目都要招投标,拿地都得招拍挂,一切公开透明,与你这个县长又有多大关系呢?你担心什么呀?”

   田晓堂苦笑了一下,说:“无论是招投标,还是招拍挂,只要人家知道了我们俩的关系,都会怀疑其中有猫腻。再说,你为了确保拿到项目,免不了会打我的牌子去拉关系。就是你不去拉关系,也会有讨好我的人主动送你人情。所以,为了避免瓜田李下之嫌,你还得做出一些牺牲。在戊兆你只能经营盛豪大酒店,想搞其他项目只有到别处去了。”

   袁灿灿一脸愁容道:“你好不容易到戊兆来了,我却跑到别处去发展,我们岂不是又得分开?现在你当了戊兆的县长,我在戊兆的生意反倒做不成了。如果将来有一天你做了云赭的领导,那在云赭辖区内,我岂不是什么都不想干了?”

   田晓堂搂着她的手松开了,耐心解释道:“按照规定,确实应该这样。没办法,我是政府官员,不对自己严一点,就难以树立威信,老百姓也不会买账。你要有思想准备,做官员的家属,会有许多不自由的地方。”

   袁灿灿眼神有些黯然,分辩道:“我跟你结了婚,总不能完全失掉自我吧?”

   田晓堂在心底叹了一口气,他感觉说服袁灿灿相当困难,但还是没有放弃,又说:“戊兆的形势很复杂,我初来乍到,在这里没有任何根基,要打开局面很不容易。也不排除有人并不欢迎我来做这个县长,他们就想从我身上找到攻击我的把柄。如果你不听我的劝告,那正好中了这些人的下怀。等我出了事,你在戊兆的境况只会更糟。你想过这些吗?”

   袁灿灿睁大眼睛说:“没这么严重吧?我对官场上的事向来不大关心,想像不到斗争会有这么激烈。”

   田晓堂说:“我只是打个比方,问题不一定就到了这种程度,但也不能掉以轻心。去年华世达主席弟弟家被人纵火,一大家子人差点被烧死,后来怀疑到了朴天成身上,却怎么也查不下去,最后只得不了了之。就凭这件事,我就觉得戊兆水深得很。”

   两人说着说着,已偏离了原先的主题。田晓堂心想这样也好,还是要留给她思想转弯的充裕时间,不能一下子逼得太紧。

   袁灿灿说:“你提起朴天成,我也听到一些关于他的说法。他好象很喜欢充当黑社会老大的角色,现在戊兆街面上的一些小混混、小流氓据说都被他收归到了麾下,已经形成了一股黑恶势力,致使戊兆欺行霸市、寻衅滋事的问题越来越多,社会治安越来越差,就是在盛豪大酒店无理取闹的也有不少。朴天成敢如此嚣张,外面盛传他与县公安局长莫仲乾关系非同一般。”

   田晓堂剑眉蹙紧了,轻声道:“自从那次纵火案发生后,我就感觉莫仲乾这人不对劲。不过,这事还得慢慢来。”

   袁灿灿担心地说:“你可一定要小心,强龙压不过地头蛇,有些人惹不起就千万不要去惹。莫仲乾这人很强势,很霸道,据说他只听庹毅的话,李廷风当县长时他根本就不放在眼里。莫仲乾的社会关系也很复杂……”

   田晓堂问:“他有哪些社会关系?”

   袁灿灿说:“莫仲乾是文体局长占永军的堂兄弟,而占永军又是副县长汤远辉的妹夫。”

   田晓堂哦了一声,没有说话。在今天的晚宴上,他已感觉到汤远辉对他不太尊重。现在得知汤远辉与莫仲乾关系特殊,他对汤远辉的印象就更加不好了。

   袁灿灿忽然羞郝一笑,说:“朴天成当年在绿茂山庄***的东西,该不会外泄吧?”

   田晓堂说:“都过去了好几年,如果他想外泄,早就泄露出去了。朴天成这人,绝不是个普通的公司老板和黑恶势力老大那么简单。他这人特别精明,也很有眼光,绝不会轻易抛出那些‘艳照’来,那是很愚蠢的做法。他会永远用那些‘艳照’来控制我,为他开方便之门。当然,如果我始终不能满足他的要求,说不定他也会来个鱼死网破。”

   袁灿灿关心地问:“这几年,他该没有为难你吧?”

   田晓堂说:“还好。提过几次要求,我没答应,他也就算了。他对待我和对待华世达主席,态度还是大不一样,大概是觉得我年轻一些,又比较正派,前途看好,将来有可能爬得更高,就不想一下子得罪我,准备等我以后官当大了,再去利用我为他办事,这样获得的利益自会更多,也更长久。他的算盘打得可精了。”

   袁灿灿说:“这样一来,你就永远也摆脱不了他了。”

   田晓堂笑道:“等我们结了婚,那些‘艳照’自然就没有什么杀伤力了,我就不用怕他了。”

   袁灿灿惊喜道:“那倒也是,我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层呢。”

   待了一个多小时,田晓堂提出要走,袁灿灿马上拉下了脸。田晓堂忙哄道:“我今天刚来,两眼一抹黑,得回去抓紧看资料,熟悉这边的情况。”

   袁灿灿问:“你明天晚上还过来吗?”

   田晓堂说:“我估计没有时间。”

   袁灿灿说:“要不,明晚我去你的宿舍?”

   田晓堂坚决地拒绝道:“那可不行。我刚才不是跟你说过吗,在结婚之前,我们俩的接触只能处在地下隐蔽状态。你就忍一忍,好吗?”

   田晓堂跨出墨绿色的防盗门,返身关门时,只见袁灿灿默默地站在玄关里,一脸的失望和落寞。

   田晓堂出了盛豪花园,站在大街边上等的士。他等了大约20分钟,却不见一辆的士驶过,也看不到什么行人,不禁暗暗觉得奇怪。

   又等了10分钟,仍然没有见到的士的踪影,田晓堂寻思着,要不要让小严过来接他。他掏出手机,正准备翻号码,一辆红色的士从不远处的盛豪大酒店门口驶了过来,他忙招手示意停车。

   坐到车上,的士司机是个身材魁梧的壮汉,嘴巴闲不住,听他说去县政府,一边开车一边问:“你是县里的领导?看着不熟啊。你该不会是新上任的县长吧?”

   田晓堂心里一惊,以为司机认出他来了,不过他马上又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小,司机多半是在开玩笑,就说:“我哪是什么县长,我只是为县长做服务工作的。”

   壮汉司机兀自笑了起来:“你要真是县长,自有专车伺候,哪会搭我的的士?我看你顶多也就是个科长。比科长大一点的官儿,出门坐的士就嫌掉价了,没车也会借个车坐。”

   田晓堂笑道:“你猜得真准,我还真就是个芝麻科长。”

   壮汉司机十分得意,呵呵直乐。

   田晓堂问:“这条街好象不偏僻呀,才晚上11点多钟,怎么就打不到的士,行人也很少?”

   壮汉司机侧过头,狐疑地瞥了他一眼,说:“你不是县政府的科长吗?这事还要问我呀。”

   田晓堂忙解释:“我刚调过来,还不了解这边的情况。”

   壮汉司机哦了一声,才说:“如今,的士司机深夜哪敢跑生意?老百姓天晚了又哪敢上街?都害怕呀。就在一个月前,我的一位同行凌晨时在的士车上被人枪杀了,至今都没有查出是谁干的。这个案子不破,歹徒不抓住,满城的人都感到恐慌,生怕那个带枪的家伙突然冒出来,朝自己打冷枪。”

   田晓堂十分吃惊。他没想到在戊兆还会发生这样的恶性案件,搞得大家人心惶惶,没有一点安全感。他决定要过问一下此事,督促县公安局长莫仲乾尽快破案。

   田晓堂问:“大家都害怕,为什么你不怕,还敢上路拉客?”

   壮汉司机说:“我当过兵,还会点武功,对付这种人自有一套办法。再说,我分析这家伙多半不会露面了,担心他再次行凶,其实大可不必。”

   到了县政府大门口,田晓堂下车时,特意瞟了一下放在副驾驶座前的司机公示牌,上面显示壮汉司机大名叫刘万峰。

   田晓堂回到宿舍,正想去洗个澡,门铃突然尖声叫了起来。在静寂的深夜,这声音显得格外刺耳。

   田晓堂有些疑惑。都半夜时分了,谁还会来找他呢?还让不让人休息啊。他走到玄关,从猫眼处往外瞅,只见门外站着一位约莫50来岁的妇女。他马上意识到,这个女人只怕是有什么重要事情要向她申诉,又不想让外人看见,这才在夜里悄悄寻上门来。她可能早就躲在楼下哪个角落里,窥见他宿舍里一亮灯,便爬上楼来敲门了。又想她不仅知道他今天刚上任,而且晓得他的住处,还能顺利闯进县政府大院,只怕也不会是普通的老百姓。

   田晓堂打开防盗门,女人眯缝着眼睛,似乎还不适应房内明亮的灯光。田晓堂堵着门问:“你找谁?”

   女人说:“您是田县长吧?我有件事想找您反映一下,能让我进屋说两句话吗?”

   田晓堂犹豫片刻,说:“进来吧。”

   女人坐下后,说:“这么晚了还打扰田县长,真是抱歉。我是吴显志的老婆。”

   田晓堂略微愣了一下,很快想起吴显志是戊兆县环保局的副局长,因为拿了娜美宁公司老板姚开新的钱,在娜美宁排污事件发生后,悄然潜逃,至今没有归案。田晓堂隐隐有些愠怒,吴显志受了贿,理应受到惩罚,却想一跑了之,更是罪加一等。对这样一个人,他老婆难道还想说情开脱?

   田晓堂表情严肃起来,说:“老吴的行为,已触犯了党纪国法。你作为他的家属,要积极协助纪检部门办案,不要包庇他。一旦有他的消息,要及时报告。”

   吴显志老婆顿时眼泪汪汪,带着哭腔道:“我家显志根本就没拿人家的钱,他是被冤枉的。”

   田晓堂微微一笑,带着一丝嘲弄。鬼才相信她的话。

   吴显志老婆低声啜泣起来,边哭边说道:“我家那个死鬼,被岳功强灌了迷魂汤,就任其摆布,人家让他跑,他就真的跑了。”

   岳功强是戊兆县环保局的局长。田晓堂听得越发糊涂,便道:“你慢慢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吴显志老婆抹了一把泪,接着说:“我得从头说起,您才能听明白。我家显志其实是个特别胆小怕事的人,他虽然有官瘾,但绝不会拿别人的大钱。不是不想拿,而是不敢拿。岳功强有恩于他,当年是岳功强好不容易才将他从副科长一步步提升为副局长。他对岳功强十分感激,却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不肯与岳功强同流合污。岳功强刚开始非常不满,后来见他嘴巴铁紧,又还算听话,就没有过多计较。拿娜美宁贿赂的事情,我以前听显志讲,其实是岳功强主动找娜美宁的姚老板索要15万‘管理费’,姚老板为了让他们对超标排污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二话没说,爽快地给了这笔钱,而且没有索要发票。岳功强拿到15万以后,再一次想拉显志下水,提出分给显志5万,显志觉得这钱烫手,很坚决地拒绝了。娜美宁出事后,要追究县环保局领导的监管责任,岳功强为了转移视线,撇清自己,就想出了一个馊主意。他跟显志商量,提出让他在外面躲一阵子,当几天替罪羊,等风头过后,再溜回来。岳功强向他承诺,到时一定想办法给他弄个局长当当。”

   田晓堂深感意外,却又觉得她的说法难以置信,就道:“老吴也太天真了吧?他背上了这么一口黑锅,还妄想再得到提升?再说,岳功强又有什么能耐给他送个局长?”

   吴显志老婆说:“显志年纪偏大了,一心想抓住最后的机会,再往上爬一步,所以岳功强的许诺对他很有用。不过,如果岳功强只是讲到这里,显志难免会将信将疑。可是,岳功强搬出了庹毅书记,他就开始相信了。”

   田晓堂越发惊讶,问:“搬出了庹书记?”

   吴显志老婆点头道:“是啊。岳功强告诉他,那15万并没有独吞,而是从中拿出了8万,送给了庹毅。让他躲起来,也是在帮庹毅。那个用局长职位作回报的承诺,其实是庹毅表的态。”

   田晓堂倍感震惊,他没想到这事的背后,竟然是庹毅在插手。不过事情太重大,他还不敢轻易相信吴显志老婆所言。他不动声色地说:“原来是听说庹书记表了态,老吴才决定答应岳功强,屁颠颠地跑出去躲了起来。他躲些日子,就能换得一个局长,这笔买卖,实在太划算了。”

   面对田晓堂的挖苦,吴显志老婆摇头道:“显志头脑太简单了,世上哪有这样的便宜?我当时劝他别跑出去,他鬼迷心窍,怎么也听不进去。显志出去后,已经很久没跟我联系了。我越来越怀疑,这会不会是一个圈套。那个姓岳的太奸诈了,我就怕显志遭了他的暗算。”

   田晓堂一愣,想了想,说:“你也别过于担心。我把手机号码告诉你,一旦有老吴的消息,马上告诉我。”

   吴显志老婆说:“好吧。田县长,请您一定要救救我们家显志!”

   田晓堂说:“如果你说的全是实情,我会尽力帮助你。可是,我们素不相识,你凭什么信任我?”

   吴显志老婆说:“虽然您今天才到戊兆,可我多方打听过您的情况,知道您是个好人,能替显志做主!”

   田晓堂觉得她这个理由不太充分,却也不好深究,叹了口气说:“你讲的情况挺复杂……我只能尽力而为。你刚才谈的这些内情,跟别人提过吗?”

   吴显志老婆迟疑了一下,说:“没有。我哪敢在外面乱说啊!”

   将她送走后,田晓堂心里乱糟糟的。今天刚上任,就碰上了太多让他无法平静的事情。华世达不来参加欢迎晚宴,淡汉同客气中透着疏远,让他很是意外。庹毅的态度忽冷忽热,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的士司机被害案弄得人人自危,的士深夜不敢上街拉客,让他暗暗吃惊。县环保局副局长吴显志潜逃的另一种说法,让他更是震惊不已。他意识到,当前的局势比他想象的还要错综复杂,面对的挑战比他预计的还要严峻。

   田晓堂洗过澡,拿起戊兆县志翻看起来,无意中竟翻到了介绍郑良的那一页,不禁大为感慨。郑良作为戊兆历史上有名的清官、好官,曾让田晓堂满心钦佩。现在,他已是戊兆的代县长,在先贤郑良当年造福百姓的地方为官,感触自然就更多。他想,一定要学习郑老先人嫉恶如仇、清正爱民的精神,努力做到为官一任,造福一方。同时,也要吸取郑良过于刚直,不善迂回,不会平衡的教训,免得壮志未酬,就先遭人暗算了。

   看了一会儿县志,田晓堂又翻起了干部花名册。他特别留意了王岩东的基本情况,这才发现王岩东和自己是同龄人,而且比自己还大3个月。王岩东早在华世达任县长之初,就当上了县政府办的主任,至今在这个职位上已干了6年多。田晓堂大为不解,王岩东看样子还是相当能干的,为何仕途老是在原地打转呢?

   现在,田晓堂急于找到几个信得过的人,充当他的幕僚,向他提供戊兆方方面面的真实情况,特别是一些深层次的内幕和隐情。他原本指望华世达和淡汉同,可这两个人对他的态度已发生了改变,一时也指望不上。他很自然地想到了王岩东。王岩东的本职就是为县长服务,向他提供情况,当好参谋助手,正是分内之责。可他对王岩东不知根不知底,还不敢给予充分信任,只能先观察、试探,待摸清底细后,再作下一步打算。

官路十八弯4

官路十八弯4

作者:胡北类型:都市状态:已完结

娜美宁终于被迫停产整顿,华世达却因此黯然离职。局长官位再次出现空缺,田晓堂眼看希望渺茫,不想最后关头形势陡然逆转。就在他翘首等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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