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力小神捕》 第11章 曼珠开（二） 免费试读
第二天一早，任东来带着阿阮离开了秋水县府衙，去往县内最为热闹的长柏街。许都附近县城和村落的街市大同小异，因离的近，街市也都差不多，阿阮上半年才来过一趟，对长柏街熟悉的很，走街串巷，不多时手里就多了两个新煎的烧饼。
一口咬下去，被烙出香味的葱段儿即刻勾了人的味蕾，阿阮迫不及待又咬了口，舔了下嘴角，抬起头看到前头正说话的两个人，扭头问任东来：“大哥，是他们吗？”
任东来点点头，他们沿途打听过来，并没有听人提起谁家有人失踪：“他们是茶摊中的常客。”
“那酒肆才开门，大哥你去问问，这儿交给我。”阿阮建议道。
“也好。”任东来点点头，秋水县也不小，还有好几处没去，分头行事更快一些，“那这儿交给你，一个时辰后我在张庙巷等你。”
阿阮几口吞了烧饼，朝着不远处的茶摊走去。
大清早，茶摊上人并不多，阿阮要打听的人正是茶摊的摊主，这会儿得了空的他正与客人聊着天，见阿阮过来，习惯性的招呼：“姑娘可是要喝茶？”
“大叔，给我来一碗茶。”阿阮在他们旁边的桌子上坐下，抬手虚遮了下额头，笑着道，“这天儿可真热，往年这时候，雨水该从榆林县那儿转过来才是。”
“可不是，要再不下雨，可得旱着了。”客人见阿阮生的机灵，便搭话，“姑娘是县上的人？”
阿阮摇头，接过摊主递来的茶后道了声谢，随即道：“大叔，近日你们县上可有谁家丢了人的？”
摊主和客人面面相觑：“姑娘要寻人？”
“我表哥在县衙里边儿，听他说前两日县外寻着了一具无名尸首，至今无人认领。”阿阮的神情变的有些苦恼，“大叔您说，衙门外告示都贴了，怎么会无人认领呢。”
“这事儿啊。”摊主有几分恍然，“不是说那是个外乡人。”
阿阮一愣，齐叔没说是个外乡人啊：“大叔，您怎么知道是外乡人？”
“三天前县外的林山坡下发现了个死人，抬回衙门后捕快带人来问，傍晚告示就贴出来了，是个外乡人，兴许是不小心摔下山去的。”
阿阮之前一路问过来，都说不知县上有人失踪，头一次听说衙门里断了那人是不小心摔下山的外乡人：“那告示可还在？”
“早就不在了，贴一个时辰就给撕了。”摊主呵呵笑着，仿佛是对衙门里的行为习以为常，也赞同衙门内的断定，“要真是有人失踪，早去衙门认了。”
阿阮不能认同，捕快询问半日不到，告示仅贴了一个时辰，没人来认就说是外乡人：“万一是谁家有人出了远门没回来的。”
“哪能啊。”客人笑了，“要是这样也早就去衙门里认了。”
“去年就有人从林山上摔下来，那地儿陡的很，咱们自己走都得小心些。”摔下山和从土里被扒出来是两码子事，但摊主和客人显然不知道这是一桩谋杀案，换言之，这秋水县的衙门，压根没将实情告示出去，这么一来能打听到什么？
阿阮不由想起昨天夜里张大人的言行，这也太草率了！
耳畔还有摊主和客人的说话声，阿阮起身，想换一处地方打听，正此时，摊子的斜对面，两间铺子并着的巷弄内，忽然摔出来一个人。
紧接着冲出几个乞丐对蜷缩在地上的***打脚踢，经过的百姓纷纷避让开来，有些则是停下脚步围看，茶摊这儿说话的客人也都被吸引了注意力，可愣是没有人上前帮忙，大家对这样的情境似乎是习以为常，乞丐斗殴，当时看戏了。
被打的乞丐看起来年纪并不大，蜷缩在那儿更为瘦弱，他双手紧搂在胸前，似是护着什么，任由那几个年长些的乞丐怎么打骂都不肯松手。
“胆子大了你，马老大的地盘你也敢来抢。”
“打，给我狠狠地打。”
“打死他，让这小子再来老大这里，这都第几回了。”
“跟他一起的那个臭小子呢？让我逮着一块儿揍！”
即便是个成年人，这样被人围着拳打脚踢也是受不住的，更何况那乞丐看起来不大，可这些人并没有要手软的意思，见乞丐还护着怀里求饶都不肯，有人捡起了巷内的木棍，朝乞丐的头上砸去。
周遭围看的人发出嘘声，有人闭上了眼不敢看，可想而知接下来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可即便是如此，还是没人上前阻拦。
眼看是要出人命，随着那棍子往下落，乞丐死死抱拢双臂闭着眼，片刻过去，没有疼痛也没有晕眩，只听见哎一声由别人口中传出来的痛喊，紧接着是附近那些人的哗然声，乞丐睁开眼，朝上看去，临着他头顶的木棍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姑娘，与打他的人对峙，而之前举着棍子的那个乞丐，如今靠在墙边上，捂着手腕，表情痛楚。
姑娘生的眉清目秀，透着几分玲珑可爱，但其余几个人的表情看起来，似是在惧怕这姑娘。
“你是什么人，在这里多管闲事。”其中一个乞丐朝墙边的同伴看了眼后，冲着阿阮恐吓，“还不快让开。”
“私架斗殴，罚十仗，罚银一两；伤人者，二十杖，关押半月，罚银三两。”阿阮数了数在场这几个人，揉了揉拳头冲他们笑问，“是我押你们去衙门，还是你们自行去投案？”
模样可爱，说起话来轻灵还透着几分软，加上这个头，如何都震慑不到人，可在场没人敢小觑她，就在刚刚，这姑娘冲出来单手抗了砸下去的棍子，捏住那乞丐的手腕，直接将一个五尺汉子给掀翻在地，瞧着，人家这会儿还没爬起来。
“你！”健壮些的趁人不注意又给了地上的人一脚，随即招呼同伴走人，钻进了巷子内，临了还放话给阿阮，“走着瞧！”
可那匆匆离开的步伐泄露了这些人的底气，都是欺软怕硬的，又惜命的很，一看打不过了，溜的倒是很快。
阿阮在他们身后追喊了声：“别跑！”人还没动呢，那些人走的更快了，转眼就消失在了巷子内。
“没事了，来，我扶你。”阿阮转身去扶地上的人，手还没碰到他，瞧着已经被打了奄奄一息的乞丐，很快从地上爬了起来，避过阿阮的搀扶，双手理了理破旧褴褛的衣裳，露出了他怀里紧紧护着的馒头。
似是怕别人发现，他又很快将馒头藏回去，垂着头挤入人群，一瘸一拐的走了。
阿阮听到了他极轻的一声道谢，愣了愣，低头看地上与泥沙混在一起的血迹，心跟着揪了起来。
……
负了伤，少年乞丐走的并不快，出了长柏街后拐进了一条不知名的巷弄，又绕了些路，出巷子时已到了秋水县的城郊，这儿比起县中央一带要荒凉许多，不少房子闲置在此，应该已经有好些年了，门窗破旧，院内杂草丛生，已然成了乞丐的盘踞地。
少年的目的地并不在此，穿过这片荒废的房屋后，又往西两里地，此处的草都有半人高了，人迹罕至之处，钻过了两颗顶头长的树后，眼前出现了一间小屋。
屋子要比前边看到的那些废宅更为破旧，石块垒筑起来，歪斜在那儿随时似有倒下的可能性。
少年脸上的神情却是松缓了下来，脚步跟着放慢，他抬起袖子擦去脸上的泥灰，把自己收拾整齐之后，原本是一瘸一拐的，在走到门口时，步伐正常了许多，扶着门栏进去后，很快屋内传来了声音。
“哥哥。”糊了窗的屋内光线很暗，避风的角落里，厚厚的稻草堆上铺着几床旧且干净的褥子，一个瘦弱的小姑娘靠在那儿，掩着嘴低声咳嗽。
“你别说话。”
少年快步冲了过去，将怀里的馒头放在一旁，扶起小姑娘后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在他的安抚之下，小姑娘的咳嗽声停息下来，双手微微颤颤抚上他的脸颊，从额头抚到嘴角，最后落在了他耳畔，轻轻摸了摸，声音细弱：“哥哥你是不是又和他们打架了。”
少年的神情有些懊恼，大概是在后悔自己进门前的疏漏，让她察觉了什么，嘴上却是不承认：“今天运气好，遇上了好心人，就没去长柏街。”
小姑娘放下手，嘴角有些笑意，似是信了，更像是在安抚他：“哥哥有没有谢谢好心人。”
少年不由想起那个替自己解围的姑娘，表情有些不自然，拿起馒头后朝一旁的炉子走去：“谢了，你饿了吧，我给你煮些吃的。”
小姑娘始终是看着他的方向：“好。”
才掀起瓦罐要将馒头撕碎了放进去，门外忽然传来了动静，少年下意识的抓起一旁的棍子快步到了小姑娘的身前，警惕的盯着门口。
等来的却不是那群时常因为一点残羹冷饭就对他拳打脚踢的乞丐。
阿阮站在门外，抬手轻轻抹了下额头，松了口气后冲着他笑道：“你这儿可真不好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