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力小神捕》 第4章 夙夜惊(四) 免费试读
鸡鸣声响起,打破了夜的平宁,梨花巷内渐渐也有了人声,南侧的一间小宅院内,背靠着山林,前排主屋亮起了灯,过了会儿有声音传来。“老头子,你刚刚有没有听到狗叫声?”
任家嫂子推门出来,一面套着外套,朝外看去,天灰蒙蒙的院子里就只有养着的几只牲口发出的声音,跑去后面的两只小黄狗听到动静跑了过来,绕着任家嫂子的双脚嗷嗷的叫。
“呵,讨吃的了。”任老爷拿着烟杆子走出来,往门框上敲了敲,“我和东来等会儿要去左巷弄和老李他们换班,你随便准备些。”
“平日里它们不这么叫啊。”任家嫂子嘀咕着,自家养的狗什么脾气能不清楚么,除非是有人来了。
走出屋子后任嫂子朝刚才两只狗跑过来的方向看去,后排两件屋子,其中一间点了灯,另外一间暗着,是阿阮的屋子,任嫂子有些担心女儿:“老头子,是不是阿阮夜里睡不着出来过,那丫头打从昨天回来就不大对劲。”
“她把燕京来的世子给推下了河,大人怕阿阮得罪那些个人,就叫她别参加这案子。”任老爹朝那屋子走去,轻轻推开门朝里看去,隐约能看到床上躺着的人。
两只小黄狗溜着过来想要钻进去,被任老爹拦了回来,关上门口,任老爹吧嗒抽着烟,给女儿的异常下了判断:“她一心想跟着去查案,心里肯定不痛快。”
“不是我说,你们净教她学功夫,女孩子家该学的全都落下了,以后说亲可怎么办呐。”任嫂子是越说越愁,看儿子从屋子出来,瞪了他一眼后进了灶屋。
莫名其妙遭了一记瞪的任东来憨厚的抓了抓后脑勺,朝任老爹走去:“我娘怎么了?”
“愁你妹妹的婚事。”任老爹想着又嘱咐了儿子一句,“阿阮是个闲不住的,肯定还要去衙门里,你注意些。”
“哎。”任东来点点头,朝阿阮的屋子看去,刚刚他感觉隔壁有动静,难道是错觉。
爷俩吃过早食后出发去左巷弄,任嫂子收拾着,垮了篮去早市挑菜,这厢屋内,半个时辰前回来的阿阮,正睡得香。
她紧紧握着挂在脖子上的玉坠,温润中透了丝凉,安抚着她。
阿阮脸上的冷冽已经褪去,换上的是略有些憨的神情,像是梦到了什么高兴的事,笑意染上,眉眼弯弯的。
……
如他们所料,快中午时,他们从东巷弄换了班回来,阿阮已经在衙门里了,蹲在验尸房这儿和齐叔聊天。
见任老爹过来,脆生生喊了声爹,朝台阶下挪了挪,笑嘻嘻道:“我去给张大婶帮忙。”
跑出小院后阿阮捂着胸膛松了一口气,要是让爹知道她向齐叔打听验尸结果,肯定要让她回家去,可她必须留在这儿多问些线索。
尸检结果王寿死于砒霜中毒,死后被人抛入河中,但他身上又有不下一处的致命伤,胸口有刀伤,后脑勺又有钝器伤,根据昨天在王寿家的发现,钝器伤时王寿还是活着的。
吐在柜子上的血有毒,按着顺序,是先中毒后被钝器所伤,刀伤是正中胸口,这么一来如果刀伤在前他肯定没有反抗之力,也不符合后面有所挣扎打斗的痕迹,所以最后才是刀伤。
阿阮不免觉得奇怪,哪一样都致命,需要重复的下手,这得多大的仇。
王寿人高马大,四娘一个女子,如何打得过,即便是中毒的酒是从四娘酒坊中买走的,证据也不够,现在谷捕头用买凶杀人拘着四娘,若是一直找不到凶手,四娘还得跟着受牵连,不行,她得找到凶器才可以。
阿阮决定沿着左巷弄到陈家河这条路再找找。
想罢,阿阮转过身准备离开衙门,正对面的方向走过来了一行人,为首的是谷捕头,而他身后跟随着的,是被她不小心推下水的顾世子。
阿阮想装作看不到,侧了侧身朝着另一边快步走去。
才刚迈了一只脚那边就传来了叫喊声:“任姑娘。”
阿阮迅速收回了脚,笑眯眯看着走过来的人,视线从顾少卿那儿飞快略过,看着谷青阳:“谷捕头,我正打算去厨房那儿帮张大娘。”
被她扫了一眼的顾少卿神情微顿,她不敢与他对视,是因为昨夜她闯入了王寿家?可看她的神色,又感觉像是换了个人。
谷青阳对她倒是客气的很:“任姑娘,听闻你和宋四娘很亲近,我有几件事想问你。”
阿阮不是没感觉到顾世子在看她,可越是如此,她就越担心他会开口要自己回家去,县老爷不让她参加案子不就是因为她把他推下水,于是阿阮刻意躲避着他的视线,朝着谷青阳道:“大人您请说。”
这可是心虚了,她昨天去案发现场到底是为了什么。
几次避开,顾少卿收了视线,心中猜想着。
“边走边说。”谷青阳似乎是不介意带阿阮去验尸房看看,本想溜走的阿阮转念一想,觉得可以借此机会正大光明的听,便点点头,跟着他们往验尸房走去。
这边齐叔和任老爹见阿阮跟着谷捕头来的,面面相觑后,倒也没说什么。
进了屋后,谷青阳先是问过验尸的情况,再而亲自查验过尸体,抬起头,看阿阮没半分惧怕,反而是求知欲强烈的看向这边,眼神微松了几分:“任姑娘,宋四娘的铺子是王秀才给她开的,可否?”
“那怎么算是王秀才给她开的,那是四娘卖了自己的体己之物盘下的铺子。”阿阮的视线往尸首的胸口撇了眼,为宋四娘辩驳,“四娘可不是那样的人,他们胡说八道。”
阿阮收回视线,想的是齐叔讲过的话,杀伤者皮肉多卷凸,可王寿胸口的刀伤看着深,却是平齐,即便是尸首在水里浸泡了几天,这点还是能够区分的。
这刀伤应该是王寿死后所遇。
正想时,耳畔传来了顾少卿的声音:“昨天夜里我去过王寿家,后脑勺的伤应该是烛台之类的钝器所致,但凶器不在现场。”
阿阮倏地抬起头看他,他也去了?没遇上啊,难道是在她离开之后?
四目相对,顾少卿就只在她眼底看到了疑惑,大大的眼睛底下,干干净净的,不掺杂一丝的遮掩,好似对他去凶案现场这件事十分的疑惑。
可昨晚两个人才打过架,她怎么一副记不得自己的样子。
顾少卿实在无法将那个眼神凌厉,招式利落狠辣的人,和眼前这个略显憨厚,扎着道姑包的姑娘重叠在一起。
到底是另有其人,还是她故意如此。
阿阮被他看的有些紧张,担心他记恨昨天的事,让自己离开验尸房,于是她对上了他的视线,想着说些什么好呢。
忽而瞥见他的右脸颊有些肿,于是阿阮分外关切的问候了句:“世子,您的脸怎么了?”
那声音软软的,在别人听着是很舒服的,可到了顾少卿耳朵里可不是如此,他顷刻想起了昨晚她逃走前的画面,视线往下移了几分。
众人视线朝顾少卿脸上投去,果真的,有些肿呢,细看,还像是手掌印。
顾少卿没作声。
气氛奇怪到周围的人都感觉到了,齐叔适时开口:“谷捕头,今早剔除指垢时发现王寿的指甲内有皮肉残余,他身上并无抓伤的痕迹,这应该来自于凶手。”
谷青阳点点头:“财物尽失,厨房内里屋有打斗的痕迹,酒中有毒,看来是预谋杀人。”既是预谋,从接触过的人入手查会更快一些。
“寻仇也说不定。”
嘀咕完后,阿阮发现大家都在看她,她露了个不好意思的笑,指了指尸首:“又是下毒又是烛台伤人,还有刀伤。”倘若只是预谋求财,等他毒发不就好了,做贼的不至于凶狠到这份上。
谷青阳沉吟片刻,道了一句:“也许不是一人所为。”
阿阮觉得自己有希望加入这个案子,尽快帮四娘洗清嫌疑,便主动请缨:“捕头大人,我负责去找凶器。”
谷青阳没有反对:“让何捕快与你一起去。”
阿阮心头一喜:“是!我这就去找何捕快!”
再也没管顾少卿,仿佛昨个儿遇见他的事就只是个梦,阿阮快步离开了验尸房,到前堂去找何进林。
听衙役说何捕快去了左巷弄,阿阮便往那儿赶,快到时,被追赶上来的顾少卿拦住了。
看他那神情,阿阮还以为是因为昨天落水的事,有些心虚:“顾世子,您怎么来了。”
顾少卿垂眸:“你昨天去王寿家做什么?”
阿阮愣了下后反应很快:“没有啊,我没去过王寿家。”
顾少卿看着她,阿阮迎着他的目光也不怯懦,心里却犯起了嘀咕,难道被他发现了?
不可能啊,她进出都很小心,也没碰见谁,他怎么可能会知道。
肯定是想诈我的话。
阿阮心中想着,目光更坚定了,努力撑足了气势,圆圆的大眼睛对上他,不怂!
顾少卿眼里,这双故作气势的眼神,委实难以和那双冷冽的目光相融合,若非要论断,他倒是觉得这模样更合适她一些。
“顾世子,我要去查案了。”见他不做声,阿阮扭头要走,顾少卿伸手阻拦。
如此几番后,阿阮有些生气:“顾世子,昨天你是被我推下水的不假,但我不是故意的,你这样妨碍我,会影响查案进度的。”
顾少卿笑着,瞧这姿势,有几分登徒子的模样:“你昨天夜里查的还不够?”
但阿阮没有感觉到他眼中的特别:“我没去。”
两个人争执不下,阿阮便用力推了他一把,顾少卿早有防备,几招过后,阿阮气鼓鼓瞪着他。
顾少卿脸上的笑意越渐浓郁,身手不错,但招式不如昨天夜里的凶。
想罢他认真了起来,阿阮本就是抵挡为主,也没想和他打架,这下子有些吃力了,朝着巷弄里退进去,眼看着要撞墙上无所遁逃时,阿阮背后忽然传来嘭的破门声,紧接着是能传遍整条巷子的大嗓门。
“李家顺你个不要脸的,昨天在哪里过的夜,你跑啊,看我不挠死你个不要脸的畜生。”
转眼就有人从王寿家附近的屋舍中冲出来,衣服都被扒烂了,只有一只脚上套了鞋,一面捡着往下掉的袖子,一面跑着,嘴里也不忘记怼:“臭婆娘,这家里的银子都是老子挣的,老子喝两口酒怎么了!”
微胖体型的妇人从那屋内冲了出来,手里紧紧拽着根鸡毛掸子,气势汹汹的吼道:“李嘉顺你有本事别回来。”
“不回来就不回来,老子还不高兴回来了。”李家顺朝地上狠狠啐了一口,经过阿阮他们身边时火气也大的很,暗骂了句晦气,朝着巷子口跑去。
阿阮看着李家顺离开的方向,想要跟上去,身前又多了只阻拦的手。
阿阮也没管,直接伸手抓住了,没用几分力,只是当做扶栏一般,看着的是李家顺那方向,话却是对顾少卿说的:“你刚刚有没有看到,李老板的手臂上,有被挠伤的痕迹。”
顾少卿看她扶着自己的手臂毫无察觉,只顾着看别人,再近一些,她可就到他怀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