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力小神捕》 第19章 曼珠开（十） 免费试读
阿阮觉得他的话有道理，但也不能因为他们看着蠢就排除嫌疑，定罪与否还得看证据。见审讯室内一时半会儿不能结束，阿阮去了验尸房，询问齐仵作有关这几个乞丐身上的伤，与他们所说一致的是，除了张捕快给他们添的新伤之外，身上的旧伤都至少是一个月以上的。
赵老四的体格很壮硕，若是在荷巷内被埋伏，除非是一棍子打晕过去，否则都免不了打斗添些新伤，但赵老四头上并没有这样的伤，证词中他们在荷巷内没有遇见过赵老四，是有可信度的。
“齐叔，腰上那痕迹是绳索勒的么？”
“没错。”经由白天验尸，齐仵作给了肯定的答案。
顾少卿走进来：“凶手与死者有过节，对各处都这么熟悉，其身份往日应该与死者有过很多的接触，若是绳索吊上去的，也未必就是身强力壮之人。”
阿阮想了下他的话，有不同的意见：“也与可能凶手不止一人。”
顾少卿微笑：“你这么说也对。”
两个人在验尸房这儿没待多久，那边审讯室中谷青阳派人过来请个顾少卿过去，过了会儿，顾少卿回来之后笑眯眯问阿阮：“你不是想让我请个大夫。”
……
已是傍晚，太阳西下后凉风起，显得这边空旷的地方越发萧瑟。
阿阮走在前面带路，顾少卿身后跟着大夫，从长长的杂草中捞过去，很快就看到了遮蔽的大树。
这位大夫还在叨念，城郊这片已经荒废了些许年，房子都塌了，怎么还会有人住在这里。
迎面一阵风刮过来，吹的人起鸡皮疙瘩，阿阮指着前面的石屋：“到了。”
看着那破旧的屋子，抵不住冬日严寒，风稍微大一些就会倒塌的样子，顾少卿微眯了眼，跟着阿阮走到那石屋外，破板子搭成的门连风都挡不全别说是人，而屋内的情形，更是叫人唏嘘。
“妁儿。”阿阮怕吓着小姑娘，轻轻的叫了几声后，等屋内有了应答才走进去，墙角那儿，江妁儿靠坐着望向阿阮的方向，笑的很甜，“我记得你，你是哥哥的朋友。”
“我请了个大夫过来，给你诊诊脉可好？”阿阮知道她看不见，先是握住了她的手，让她摸摸自己的脸，柔声道，“你别怕。”
江妁儿的视线里，只有个模糊的人影在自己面前，但她并不害怕，她还将阿阮推开，撇开头去咳嗽：“姐姐你不要靠我太近，我身体不好。”
不想让她说更多的话，阿阮退了一步将位置让给大夫，在四周瞧了瞧后，看到挂在墙上的米袋，便从里面取了一把米，放到了瓮中准备煮些清粥。
麻利的生了火，多添一碗水后盖上瓦盖，望过去，那边大夫的眉头却是越皱越深，他温和的请江妁儿拿出另外一只手，随后又问了些病症，起身正要和他们说，屋外传来了呵斥声。
“什么人！”
早一步回来的阿帧看到家门口站着的高大身影，捡起地上的棍子快步冲了过来，在几步远处警惕的看着顾少卿：“你是什么人！”
顾少卿往前迈了步，看着他手中的棍子，笑的很和气：“凭这个你就想打赢我？”
阿帧细心看到了他挂在腰间的令牌，捏紧着棍子，额头上的青筋微露，眼神比刚才还要凶狠：“你是衙门里的人。”
起初只是街上匆匆一瞥，跟随时也只是背影，现在才算是真正的看清他的模样，顾少卿顷刻确定，这就是江濯的儿子，比起屋内的小姑娘，他更像他父亲，眉眼间这一股凌厉，像极了江濯审犯人时的模样。
可这就更叫人唏嘘了，昔日风光无限的燕京刑御司御使，最后竟会落到这样的地步，一双儿女流落街头成了乞儿，无人照看。
“从我家滚出去！”不管是否力量悬殊，阿帧朝他冲过来，在顾少卿避开后，他又反手将棍子朝他胸膛打过来，招式间略显了些底子。
顾少卿握住了棍子，淡淡评价：“有点底子，薄了些。”
“你！”阿帧用力拉了下棍子，没能拉回来，怒目瞪着他，半分都不相让。
这时走在他后面的大海赶到了，看到此番情形二话不说捡了地上的粗枝冲过来，闻声走出来的阿阮赶忙出声阻拦：“阿帧！大海！”
见到阿阮，阿帧和大海两个人没那么紧张了，但阿帧手上的棍子依旧是没有松开，他看了看顾少卿，视线落到阿阮身上，语气很不客气：“你带他来的，你也是官府的人？”
“我给妁儿请了个大夫，想给她看病……”
“用得着你好心。”阿帧甩开棍子朝屋子这儿走来，用力推开了阿阮，眼眶微红，瞪着她吼，“没见过像你这么多管闲事的人，我家的是轮得到你来管，你插什么手请什么大夫！”
阿阮趔趄了几步后撞在了顾少卿的怀里，她怔怔看着走进屋的阿帧，被吼的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心里闷闷的。
一双手握住了她的肩膀，安抚声传过来：“你是好意。”
像她这样热心肠的丫头哪里去寻，身上的银两都给了他们不说，还一心想着要给素不相识的人看病，改善他们兄妹两个人的生活环境。
“世子，我是不是多管闲事了。”许久，看着被赶出来的大夫，阿阮嗫嗫着。
顾少卿没有回答她，而是问大夫：“杨大夫，里面那位姑娘生的是什么病？”
“是痨瘵。”杨大夫抬手抹了下额头的汗，低声道，“倦怠无力，咯吐出血，脉沉数，肌肉消瘦，面目干黑且已失明，是以肝痨啊。”
顾少卿眼神微沉：“可还有得治。”
“拖了一年多了。”杨大夫摇了摇头没有继续往下说，痨瘵者短的三五月就过世的，长的熬过半年也是痛苦万分，这姑娘起初也不是这病，就是久疾成痨，治不成了。
顾少卿这才看向阿阮：“她这样的病，住在这样的地方只会死得更快。”她所做的，即便是不能让她活的更久，至少也不会像现在这样痛苦的走完接下来的生命。
“但他为什么不让杨大夫给他妹妹看病。”阿阮就是这一点不明白，他不想靠别人不想欠人情这都对，那也得分时候，眼下这情况肯定得请大夫来看，再说天越来越冷了，这儿委实不适合养病。
“他不喜欢官府的人。”大海走过来，看了眼顾少卿，脸上的笑意淡了很多，“阿阮姑娘原来是衙门里的人。”
阿阮心里难受的很：“我是真的想帮他们。”一想到兄妹二人相依为命，妁儿没剩下多少日子，阿阮心中便是说不出的堵。
“两年前发生了一些事……”
风刮过，从脸颊凉透到心里，尽管这些事阿阮已经听世子简单说起过，但听大海再提起，心中是越发觉得闷。
这些经历，肩负不能想象的担子，阿帧对所有人都是有敌意的，大海与他如今能这么熟，之前也是一起经历过许多。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妁儿的病一天天加重，到最后演变成了痨瘵，你说他对衙门里的人能是什么态度。”
“你说，他怎么会对你们有好脸色。”大海替阿帧下了逐客令，“阿阮姑娘，你要真的有心，就不要带这么多人来。”
阿阮正欲说话，顾少卿轻轻按着她肩膀：“我们先回去，让他自己好好想想。”
三步一回头，阿阮小脸拧着，既是心疼于这兄妹二人的经历，又担心妁儿的身体：“他会答应吗？”
顾少卿嘱咐杨大夫将药开出来：“事关他妹妹的身体，孰轻孰重他怎么会分不清，再者，那个叫大海的会劝服他的。”
阿阮扭头看他，顾少卿提示刚才大海说过的话：“他是个聪明人。”江帧对县衙怨恨颇深不肯接受帮助，这个叫大海的图的倒不少，没将话说死，就是笃定阿阮放不下这儿，等他说服了江帧后，就既得药又得阿阮持续不断的帮助。
“那太好了。”听明白了他的话，阿阮的脸上终于有了笑意。
顾少卿抿嘴，微眯着眼，除此之外，那个叫大海的乞丐，对他似乎还有些忌惮。
